這一句話一出,南面官貴女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樣,原本喧鬧的嘲諷之聲戛然而止。
不動聲色地化解了方才的紛爭,舒如綽再次擊掌三次。
大殿之中陸陸續續有宮女小心翼翼的捧著器物入內,而通傳公公則尖著嗓子念出器物名字。
“曜變天目茶碗一件——”
“汝窯青瓷瓶一對——”
“宋建窯黑釉兔毫盞一件——”
那通傳公公每念一個,顧思溫的臉色都要黑一分。
黑釉兔毫盞,她曾經在玉海閣看中,但是玉海閣卻告訴她,這是謝東家的珍藏,并不出售,她還很是惋惜了一番,如今舒如綽進獻上來的又算什么?!
隨著各色名貴的玉器瓷器一一擺放在大殿之中,眾貴女都看花了眼。
那么多珍寶,恐怕只有去玉海閣的庫房,才能得見吧……
男眷那邊也是不可置信地朝女眷這邊引頸觀看。
舒寧郡主,竟然如此富足?
“團窠紋貼金錫瓶一個——”
“龍淵劍一柄——”
“龍淵劍!竟然是龍淵劍,這可比湛瀘劍還要好!!”有愛劍成癡的官員不自覺喊出口,頓時,榮淑公主的臉黑如墨。
她送給父皇的是湛瀘劍,名氣之上并不比過龍淵,虧得她得到湛瀘劍的時候還沾沾自喜,以為這一次壽禮自己必然能拔得頭籌,結果就這樣被狠狠打臉了!
九十九件賀禮,通傳公公念了足足有兩刻鐘才停歇,而大殿之中已經擺滿了珠寶玉器,琳瑯滿目,簡直要閃瞎眾人的眼。
實在是舒如綽的壽禮給人帶來的震撼太大,連一向華貴雍容的榮皇后都忍不住朝殿下看了又看。
太上皇更是一臉得意地摸著光滑的下巴,得意的小眼神簡直都要飄起來,全身上下都將自豪表現的淋漓盡致。
而眾位貴女更是竊竊私語,某些不擅長隱藏情緒的貴女,更是將羨慕嫉妒恨的情緒表露無遺。
一直站在舒如綽身后的尋畫一雙眼睛亮晶晶的,挺了挺小胸脯,滿滿的自豪。
她家郡主,就是那么霸氣!
待到躁動漸息,舒如綽這才施施然起身,恭敬地向圣宗皇帝行了大禮:
“一共一百件禮物,愿皇舅舅長命百歲,萬世無疆。”
圣宗皇帝卻是笑了,面色紅潤了許多,在李公公的攙扶之下,強行撐著病體親自撫起了舒如綽,聲音低弱:
“綽綽有心,是皇舅舅無能。”
舒如綽微微一笑,聲音清悅:“能得皇舅舅一笑,舒寧此番值得。”
幾乎是從頭聽到尾的謝遲忍不住勾了勾唇。
在舒如綽這劈頭蓋臉的震撼之下,接下來的壽禮全部索然無味。
哪怕出了其他珍寶,眾人也會拿來和舒如綽贈送的寶貝對比,一對比,又算不得什么了。
聽見宴會之上貴女竊竊私語的對比聲,榮淑公主用力掐著衣袍,簡直要把一身華美的宮裝都揉碎了。
榮淑公主也不是傻的,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根本無法針對舒如綽,和顧思溫對視一眼,似乎是達成了某種共識。
飲酒作樂,有上位者在此,未免放不開,沒過多久,太上皇、皇上、皇后以及眾妃便一起離開了。
見殿中再無人能管束自己,榮淑公主“嚯”的一下站起身來,趾高氣揚地俯視著舒如綽:
“舒寧,你最好說清楚,買壽禮的銀兩是從哪里來的,若是不正當手段……哼,本公主就要代替已經逝世姑母好好教導教導你!”
這個舒寧,進宮之前竟然敢說她的明珠步搖是貪污來的,這口惡氣不出,她就不叫榮淑!
舒如綽亦是站起了身,平視著榮淑公主,神色淡漠:
“原來榮淑公主也知道本郡主的母親逝世,這般大言不慚,難道不會良心不安?”
比起榮淑公主傲慢的語氣,舒如綽語氣平靜到似乎根本沒把榮淑公主的挑釁當回事。
“你少來說教我。”猛地從自己貼身婢女手中抽出皮鞭,榮淑公主狠狠的抽了一下,赫赫生風:“若是解釋不清銀兩,今日本公主教定你了!”
遼朝不僅男兒騎射極好,女子也不多遜色。
舒如綽雖然也會些拳腳功夫,只不過受大昭影響較深,自然不及榮淑這種從小浸泡在武藝之中的人。
輕輕避開了一步,舒如綽低笑一聲,似是嘲諷:“在公主眼里,舒寧郡主府很窮?”
下面有不少貴女都不由自主的點頭。
舒寧郡主出行低調的很,也沒什么奢華的好東西,可不是窮?
“這個問題,還用本公主回答?”榮淑公主不屑的冷笑一聲,緊握著鞭子:
“你舒如綽的清窮,天下人皆知,怎么可能有錢去玉海閣買那么多東西?”
舒如綽依舊平靜,沒有言語。
想起舒如綽的脾性,嫉妒心驅使之下,不少貴女就開始你一句我一句的添油加醋。
“就是,舒寧郡主何時那么闊綽過?恐怕這內幕還不少呢。”
“舒寧郡主長的還是很好看的,說不定呀,是入幕之賓給的銀兩……”不知是誰的惡意揣測,聲音雖然刻意壓低,卻清晰可聞。
見狀,唐初曉欲出言反駁,卻又被舒如綽一個眼神制止了。
想起舒如綽方才的表現,知道她這是在憋大招,所以唐初曉微微安心,帶著期待的心情,索性看起熱鬧來。
話越說是越過分,哪怕是男眷那邊聽起來,都有些不堪入耳。
她,怎么不反駁?
莫不是又要隱忍下去?
謝遲雖然和朝廷命官寒暄著,但是一直留意著女眷那邊的動靜,因為屏風,看不見女眷的情況,但是這樣的形勢讓他猜不透舒如綽的想法。
她對亦婧照顧良多,且不久前解了他的圍,若是真的有事,于情于理,他也該出手幫扶一把。
“舒寧,怎么不敢說話了,難道你真的靠某些人養?”榮淑公主惡意的嘲諷,咬重了“某些人”三個字。
大遼風氣開放,女子和男子感情自由,尋常感情根本算不得什么問題,但是被榮淑這樣含糊不清的一說,卻極盡惡意。
舒如綽混不在意地向前一步,施施然理了理袖口有些凌亂的雪狐皮毛,似笑非笑掃了殿中眾位貴女一眼,準備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