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這忽然冒出的念頭,舒如綽對立刻去尋蕭通鏗的心思也淡了些許,而是回府喚出了暗一,仔細問詢道:
“暗一,謝遲此人,你現在查到了多少?”
房梁之上的暗一現身,恭敬回答道:
“謝遲,是大昭定國侯嫡長子,但是此人不喜仕途,所以在家族允許下經商,最終成為第一首富。”
“定國侯嫡長子?”舒如綽一怔,她和謝亦婧素來親厚,但是因著亦婧不喜提大昭,她只知亦婧是大昭貴女,卻不知她竟然出身定國侯府:
“那謝遲日后豈不是還要回大昭承爵定國侯?”
“并不,定國侯爵位到了謝遲這一代,不再向下沿襲。”暗一回復道。
能在封號前加上“定國”二字的,想必是戰功赫赫,雖然不在大昭,但是對于朝野那些手段,舒如綽并非一無所知,聞言笑了笑:
“如此看來,這定國侯府在大昭的處境,怕是不太好吧?”
若是處境不錯,何至于不再向下承爵,何至于嫡親女兒都被迫送來大遼和親?
“正如郡主所料。定國侯爺只在大昭掛個虛名,定國候唯一在朝的便是庶子謝翰,但也不過是一個從四品的翰林院侍講學士。”
謝翰能進翰林院,看起來是不錯,但是如果有人壓制著不讓出頭,一輩子也就是個學士,接觸不到權力中心。
心里有了計較,舒如綽淡聲問道:“可還有其他?”
暗一有些猶豫道:“有一事,屬下不知當講不當講。”
聞言,舒如綽好笑地睨了暗一一眼:“暗一,什么時候你也和本郡主來這一套?盡管說就是。”
“屬下曾查到,定國侯府一家曾經去江南小住五年,那時郡主剛在大昭出生,定居之地也是——”
“江南!是江南!”舒如綽目光赫然銳利起來,她清楚記得,母親說過,她出生之地就在大昭蘇州!
舒如綽攥緊了手,沉聲問道:“那暗一你可查出,定國侯一家是何時離開江南的?”
“算起來,正是遼朝的統和十五年。”
剎那間,舒如綽原本沉寂的心劇烈跳動,幾乎要從身體之內蹦出來!
母親帶著將近六歲的她回到遼朝時間,也正是遼朝統和十五年!
怎么會有這么巧合的巧合?
閉上了眼睛,舒如綽深吸一口氣,平復了自己的情緒。
她有預感,母親狼狽帶她回到遼朝,定然與定國侯府有關,哪怕無關,定國侯府也必然知情!
可是她身為大遼郡主,千里迢迢,如何去親自探求?
若是派人……只要午夜時光一倒流,這些人又回到自己身邊,壓根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一次,舒如綽對于時光倒流這件事,感受到了莫名的煩躁。
但是母親的事情是她心頭最大的一根刺,若是時光倒流回母親還活的時候,她難不成也好坐以待斃看母親再一次失去?
這絕對不可能!
既然如此,她也不能什么不做就空等著。
今日不是有目標了么,那她就去會一會,兵馬都元帥蕭通鏗!
她的母親封國長公主,死于對外征戰的矢軍之戰,如果她沒有記錯,這位蕭元帥,當時也正是母親的部下!
“暗一,本郡主讓你查今日蕭通鏗的行蹤,如何了?”
“蕭元帥很快就要坐上馬車去清歡閣了。”
“坐馬車?去清歡閣?”捕捉到這兩個字,舒如綽嗤之以鼻:“好歹也是堂堂元帥,不騎馬坐什么馬車?還是去清歡閣!”
暗一低頭,他一個男的,也不好接話。
“也罷,天助我也,暗一,幫我潛上蕭通鏗的馬車。”說著,舒如綽又麻利的將自己男裝整理好。
見狀,暗一叫苦不迭:
“郡主,屬下幫您尋男裝就已不易,若是讓太子爺知道屬下還帶您潛上蕭元帥馬車,屬下不死也要脫層皮!”
“哼!”見暗一一臉苦相,舒如綽頗為傲嬌地冷哼道:
“暗一,露餡了吧?你還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皇爺爺的人,實際上是阿甜把你派過來的!”
暗一聞言,一張臉更是花紅柳綠,好不精彩。
“阿甜難道沒告訴你,一切事情要以本郡主吩咐為重?”舒如綽又加了一把火:“偷偷帶本郡主潛上馬車,此時你知我知,不然,本郡主就要把你還回去。”
話是這樣說,舒如綽只是嚇嚇暗一,卻沒打算這樣做。
她早就知道暗一是阿甜的人,所以才更放心,暗一確實有些本事,用了那么久,她早用順手了。
暗一早就知道,自家郡主和外面那些貴女們不同,從她不喜貴女宴會的姿態的就能看出一二。
所以,上了郡主賊船,怎么下的去?
認命地將舒如綽悄悄塞入了蕭通鏗馬車之中,暗一寸步不離地盯著。
沒過多時,蕭通鏗就出了都元帥府,直接一躍而上爬進馬車。
這一進,他就愣住了,一雙手下意識去握腰間佩劍,卻發現自己的佩劍竟然瞬間不翼而飛!
將蕭通鏗姿態收入眼底,舒如綽暗笑,想不到暗一還有做盜賊的潛質,這“妙手空空”玩的很厲害嘛。
生怕沒有武器的蕭通鏗喊人,舒如綽連忙出聲道:
“蕭元帥,是我!”
聽得這女子聲音,蕭通鏗驚疑不定地辨認了半天,這才震驚道:
“舒寧郡主?!你怎么會在本元帥馬車里?!”
等的就是這一刻!
捕捉到蕭通鏗最震驚地這一剎那,舒如綽厲聲道:
“蕭元帥,我母親的枉死你到底做沒做手腳!”
蕭通鏗此人,雖然近些年來聲色犬馬腐朽了很多,但是能做到都元帥的人,再蠢也不會蠢到哪里。
所以舒如綽就用了攻心之術,人在情緒大起大落的時候最容易暴露!
聞言,蕭通鏗一雙鷹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舒如綽無聲緊了緊手。
上天待她不薄!沒想到試探的第一個人就有收獲!
“郡主在開什么玩笑?!”蕭通鏗面上一派沉痛:“長公主戰死,我等痛心疾首,哪來的手腳!”
戰死?
舒如綽心中忍不住譏誚。
可真是個百戰沙場的老匹夫!
“母親竟然真的是戰死……”聽見蕭通鏗的話,舒如綽忽然神色一變,抱著蕭通鏗的大腿嚎哭起來。
見狀,蕭通鏗老臉一懵。
這是……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