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騁伸手去掰他,他要說話。
“我這個年紀,絕不可能參與那場大事,你殺了我也沒用。”馬騁被人扼住咽喉,卻不怎么害怕,猶在堅持自己要做的事。“我可以告訴你,確實是馬家干的,但是你不想知道的更清楚一些嗎?”
賀蘭勤眼中像刮過一陣風暴,仇恨,憤怒,迷茫,等等情緒紛亂錯雜而過,最終風停雨驟,他松開手,給他喘息的機會。
“你的解釋最好能讓我滿意,否則我會讓你知道,激怒我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賀蘭勤拉下臉來,絕對比馬騁這表面上的狠人更可怖。
馬騁深呼吸幾次,這才揉揉嗓子道:“當年你賀蘭家壓王鈞贏了,我馬家多年心血付諸東流,惱怒是肯定的,但要說報復,我那祖父也不過只是想想,真做起來難度太大不說,搞不好還會惹來眾怒,所以只能忍了。”
馬騁的祖父,確實是一代梟雄。只可惜養的兒子不怎么爭氣,據說眾子孫中他最偏愛的就是馬騁這個長孫,透露給他一些辛密倒也不難理解。
賀蘭勤聽了,知道后來必然發生了什么轉機,那才是重點。刀劍再鋒利,也要有人拿起來才能殺人。而馬家就是那把刀。
“有人送密信給我家暗線,說你父母即將微服出游,不會帶太多侍衛。”
“你說我家有內奸?”賀蘭勤語氣中沒有意外,此時馬騁并不能完全取信與他。內奸這種情況,當年事發之時賀蘭岳已經把所有能查的人全都查了個底朝天,沒有任何收獲。他懂事之后將那些記錄下來的東西翻看了無數遍,也沒有找到什么有價值的線索。
賀蘭峰當日的行程只有有限幾個人知道,這些人都查了,有的動了刑,甚至一人以死明志。當日陪同出行的侍衛,除了送他回來的一個全部戰死,他們的家人,親朋全都查過,沒有任何異常。
賀蘭峰夫妻擋下大部分刺客,命兩名親信抱著年幼的賀蘭勤突圍,其中一人用血肉之軀為他當下一擊,但那一掌太過霸道,穿透而過的勁氣依然差點要了他的命。剩下的那人不辱使命將他帶回賀蘭家,亦是重傷力竭而亡。
那些已經沉淀下去的血海深仇,隨著馬騁幾句話,重新彌漫起血腥,浮蕩在賀蘭勤眼里心里。
馬騁說的很慢,一面觀察著賀蘭勤。
“當然有內奸,不然我們怎敢貿然出手,賀蘭家主身邊高手如云,若不能一擊即中,后患無窮!也正是因為這個人給出準確的訊息,我那輸不起的祖父才起了報復的念頭,秘密抽調麾下精銳,以數倍人數圍堵,以消他心頭怒火。”
“誰?”賀蘭勤只能發出一個字,說多了怕就連不成一個簡單的句子。
馬騁卻沒有那么老實,當即改了話題。
“我祖父做的這些不光彩的事,我都和盤托出了,你還要懷疑我的誠意嗎?那些參與刺殺的人,有些已經死了,活著的我也可以送到你手上,只要……”
賀蘭勤猛地瞪著他:“你以為你摘得干凈?”
馬騁:“賀蘭勤,你也是大家族里的人,你就該知道,王座上的人有哪一個是干凈的?我們為什么不可以合作?我可以先幫你拿回一部分賀蘭家,你同我一起瓜分王家,這是雙贏!至于以后,你要翻舊賬挖我祖父的墳還是怎樣,這就看我能不能守得住,那時候我們再較量!”
“我對那些沒興趣!”
“那么,真正的殺父仇人就在眼前,偏偏你不知道是誰,也許他就每天看著你呢?看你活的逍遙自在,他也逍遙自在。”馬騁不怕死的欺近。
賀蘭勤一怔:“內奸是我二叔?”
馬騁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現在你仇人是誰都不知道,便是殺了我又能怎樣?令尊的基業你拿不回來,仇也報不了,你空有一身本事有什么用?”
賀蘭勤身體難以抑制的顫抖,聲音也顫抖:“你告訴我是不是我二叔!”
馬騁眼珠動了動,回答:“我很想告訴你就是他,但很可惜不是。但他是受益人這個你承認吧。”
他否定的那一刻,賀蘭勤一直筆挺的身姿松懈下來,緊繃著的心弦得到了一絲放松的機會。他大口的呼吸讓自己平復下來,任何人都可以,只要不是他就好。
馬騁有一絲說不出的情緒,有點酸。“看來你二叔對你是真的好,不然你也不會這么緊張。”
賀蘭勤腿有些軟,太過緊張驟然放松后的乏力感。他扶著桌子坐下,微微揚起頭看著馬騁:“你最好保證今天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如果讓我找到一絲線索證明你敢騙我,我一定挖你祖父的墳,送你去陪他。”
又一個夜晚,鷹綽用過晚飯才回去。坐在床邊想了想,她一開始留在這里是想要看住賀蘭勤以找到何來。如今目的已經達到,繼續住在這里還有道理嗎?尤其今天的鄰居有點異常,回到房間后一言不發一絲響動也都沒有,肯定是心情不好。
沒有人愿意一舉一動都落在“不懷好意之人”耳朵里吧。
那兩名侍女被驅逐后,沒有人對她有任何不敬,但人得有自知之明吧。
“賀蘭勤,我明日搬回驛館去。”
“為什么?”幾息之后,賀蘭勤的聲音傳來。
這還用問嗎?鷹綽好笑。
“我本該住在那里,是為了何來才舔著臉跟你擠的。”
又過了片刻,他才回復。“中途搬走,容易被人猜疑你我有隙。還有,我或許需要你的幫助,住著吧。”
鷹綽住哪里對她其實沒什么區別,他不嫌隔墻有耳,她也沒必要多事。
“好,什么時候需要知會一聲,定不遺余力。”
賀蘭勤勉強笑出一聲:“不難,王契想給我塞女人,到時候你幫我擋一擋。”
“這……弄死她們嗎?”鷹綽神經有些大條的想,畢竟是都城,王契選中的人或許是名門之后,橫死會不會叫人懷疑什么……
被心事折磨的五內俱焚的賀蘭勤聽的胃疼,目光仿佛穿透兩人間的那面墻:“你是女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