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半個夜,馬騁從沒有這么失措過,他想進去守著又擔心自己看到她身上的傷會控制不住自己,只能焦灼的守在外面,待下人們熬好了湯藥端來,才小心翼翼的叫醒她,一勺一勺喂進嘴里。烏珠迷迷糊糊的聽憑他擺弄,一身的精神好像被什么打散了,懨懨的只想睡覺。
驛館的這部分兵荒馬亂了半夜,一墻之隔的馬鋼那邊只有幸災樂禍,但是他們的得意并沒有持續太久,伴隨著天色漸明,城門大開,一匹快馬第一個沖進城中。
驛館,馬鋼本就起床遲,昨夜睡得又晚,此時睡得正香。方野再是唯馬鋼之命是從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去拍他的門。
“族長,大事不好了……”
馬鋼的起床氣還來不及聚集,就被方野接下來的話沖擊的煙消云散。“五夫人的父親把翰南族打了,翰南族首領逃了,糾集起交好的三個大族,把五夫人他們滅族了……”
“什么!”馬鋼坐起來,消化著這個從天而降的壞消息,翰南族長確是個硬漢子,不過這樣就想翻天,也未免太小看他了!
他手下的大族可有十幾個的!
方野:“大夫人,她把無家可歸的五夫人囚禁起來了!”
馬鋼冷笑,站起來穿衣:“女人就是這么麻煩,不幫我平亂,先趕緊著報私仇,沒用的東西!”
可是壞消息還沒有說完,方野哭喪著臉:“翰南族長還派出好多使者,游說各大組族長,他要,他們要……”
馬鋼的底線終于被觸碰到了,眼神一瞬間陰狠起來。“想造反,好一個翰南蠻子!”
“族長……”
“回去!”
“是,王氏皇帝那里?”
“你去宮里說一聲,我們先走!”
“啊?是,族長。”
馬騁守了一夜,天將明,他的親信們還在猜測,他是打算暫時忍下這口氣還是去那邊打一場。一人突然跑進來,想喊又怕吵到烏珠,壓抑著聲音說道:“大公子,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族長他們拔營出城了,看樣子是要回大沃原!”
一夜未眠加上喝了酒,這個時候的馬騁腦袋里很難受,這樣的消息沒有給他很大震動,他喉頭動了動,隨后是眼珠,整個人一點一點從石化狀態中剝離出來。
“走了?”
“走了,很倉促,只留下方野和幾個人,應該是留下給王氏皇帝解釋的。”
“找來問問。”
“是。”
親信答應著,離開的時候召集了幾個兄弟一起,不到一刻鐘,便壓著兩個人過來了,但是并沒有方野。
兩人被強按下跪在馬騁面前,很識時務的沒有劇烈反抗。
馬騁淡漠的撩起眼皮:“說,出了什么事?”
二人對視一眼,他們知道的不多,但是,主子不肯都將此事告訴親身兒子,他們應該也不能說吧。兩人不約而同先選擇保持沉默。
馬騁:“割斷他們腳筋,捂住嘴,別吵到人。”
“大公子且慢,我們只知道一點!”跪著的人急忙出聲,馬騁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說到定然能做到。
“說。誰說的多,就能站著走。”
這是要兩人搶答了。
兩人頓時從同病相憐變成競爭對手,唯恐說的慢了變成躺著走的那個。
“大沃原出事了……”
“翰南族長要造反……”
“五夫人一族被滅了……”
“是他們先欺負翰南族……”
兩人說的很快,但是你一句我一句,很快便把事情大概交代了個清楚。馬騁揉了揉額頭,身為族長的兒子,眾望所歸的接班人,大沃原的事他是極為上心的,動亂雖然能敗壞馬鋼的聲譽,削弱他的實力,卻也是馬騁不愿見到的。他要的是完整的,欣欣向榮的大沃原,不是互相殘殺后的殘垣斷壁!所以,賀蘭勤才能幾句話安撫住他。
馬騁揮揮手:“拖下去,處理干凈。”
“大公子……”兩人又是急又是怒,大喊出聲,馬騁的人迅速出手,一劍封喉,頓時耳邊恢復了清靜。
親信上前:“公子,若他們說的是真的,大夫人應該也會派人來通知我們的。”
馬騁:“他走的那么急,假不了。而且翰南之亂,在我們離開之前已有征兆,那賤人一族一人得道,狗仗人勢太過招搖,有此劫難簡直是預料之中!”
親信:“那么,公子如何打算呢?”
“翰南族再快,也不可能一舉獲得所有大族長支持,母親同幾大族長一直交好,只要母親堅定的站在那禽獸一邊,翰南掀不起風浪。”
親信松口氣:“這樣的話,大沃原便有驚無險。”
“哼,如果母親不支持他,大沃原就要易主了。”馬騁說著,幽暗的眼神中閃過一道亮光。翰南之亂,倒是給了他一個好機會!
“收拾行裝,我們也回去。”
“是!”
眾親信應諾之后,很快散去各自安排。馬騁走進烏珠房中,坐在她床頭輕聲道來:“你看,機會就是這樣,說來就來了。”同時心里的酸澀又忍不住傾覆下來,若是這個消息早一天到來,馬鋼便沒有機會傷害烏珠。但若沒有這件事,他也不一定能夠下定決心奪權。
天光大亮之前,馬族眾人已經收拾好行裝,只待馬騁進宮向王鈞辭行,隊伍便可以出城。而在他出門的同時,一輛馬車在十幾名侍衛的護送下,從后門先行離開了。
馬鋼得到消息的同時,還有兩個人收到了幾乎一樣的消息。賀蘭勤聽門外的信使報出消息,含著鼻音的聲音傳出去:“知道了,你一路奔波,先下去好生歇息吧。”
“謝公子。”
賀蘭勤打了個呵欠:“雖然是好消息,若是再晚一個時辰來,我就不這么頭疼了。”
王鈞聽完密報,此時也快要早朝的時辰了,眼角眉梢是掩不住的淡淡笑意。內侍官只當他今日要公布找回了女兒這件大事,免不了多說了幾句夸贊何來的話,王鈞笑而不語。
早朝之上,國家大事盡數商議解決后,王鈞果然公布了何來的身份來歷,眾臣靜默片刻后,雖有幾名官員略有微詞,但大多對此事不甚看重,一個女兒而已,養著便是。
只有禮部官員皺了眉,剛籌備完中州試這樣的大事,還沒好好歇一歇,又要為公主的冊封典禮費心勞神,實在是好生辛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