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青筠按照凝羅的法子,靜心在府中待了七八日,直到余太師的府上辦了一場壽宴,余二姑娘專程派人遞了帖子來,怕她拒絕,還特地帶了話,說她只邀請了往日里相熟的姑娘們和公子哥,那些不熟的、關系不好的,一個沒請。
等殷青筠到了,才知道余二姑娘的“一個沒請”是什么意思。
余家在朝中向來低調得很,就連上回余大姑娘跟崔承譽的堂兄定親,也沒太多人知道。
而這回余二姑娘的及笄生辰,邀請的人殷青筠一雙手都數得過來。
余府丫鬟將殷青筠帶到了辦壽宴的大堂,堂中零零散散坐著七八個人,有男有女,但殷青筠一個都不認識。
余二姑娘作為今天的壽星,臉上笑盈盈地很是討喜,挽著殷青筠的手坐下,一張黑漆圓桌上,左右兩側她看到的都是生面孔。
或許從前見過,只是沒有深交,所以都臉生得很。
這就有些為難了。
要不是這余二姑娘太熱情,熱情到不好拂她的顏面,殷青筠根本是不會答應來余府的。
壽宴嘛,送上一份花了心思的壽禮,也算交情到了。
況且她同余二姑娘本就沒有太深的交情。
余二姑娘看出來殷青筠有些不自在,便湊近她的耳側,抬了抬下巴指著圓桌對面的一個模樣敦厚的男子:“你瞧,那便是我未來的姐夫,長得好不好看呀。”
殷青筠好奇地抬眸望了一眼,笑道:“倒是好看,同余大姑娘很是登對。”
崔家的男兒,總不會差。
從前她覺得崔承譽城府極深,背叛皇帝陷害殷家,而現在么,又覺得他做得沒錯,鳥擇良木而棲,人擇明君而臣,站在他的立場上,這些都并沒有錯。
甚至他如今替蕭祉分憂解難,殷青筠還得謝謝他。
余二姑娘張了張嘴好像要說什么,忽然朝門口看去,眼中的光亮閃了閃。
殷青筠有些預感,不知該哭該笑,順著余二姑娘看去的方向,果然瞧見了張衍被丫鬟引著走進堂中來。
明明是深秋時節,他手中卻搖著一把折扇,還是之前張慎行用過的扇面提過字的折扇。
陌生的環境里遇到熟人,這本是值得高興的事,殷青筠也確實是高興地笑了,轉頭朝張衍打了個招呼。
張衍看到殷青筠有些驚訝。
他是知道她一向不喜歡參加這些無聊的宴會的,沒想到她居然今天破了例。
殷青筠笑道:“難得,難得,今天是余二姑娘的生辰之日,除了邀請一些相熟的姑娘們,公子間中也就請了一個與余大姑娘定過親的崔家公子,不知張世子為何而來。”
張衍眼一撇,坐到了余大姑娘未婚夫旁邊的空位上,嘖嘖道:“自然是余二姑娘請我來的了。”
殷青筠不知他是真不知道還是在裝不知道,此時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她倒不好繼續詢問他了。
張衍卻覺得殷青筠有些莫名其妙。
她們姑娘家可以隨時隨地的聚會玩耍,還能落著一句姐妹情,怎么換做了他,殷青筠就這般疑神疑鬼了。
不過幸虧殷青筠顧念著此時人多,并沒有繼續問下去,不然他還真兜不住話,要跟她坦白了。
嘖嘖嘖。
其實吧,他覺著這余二姑娘倒也不錯,正巧他母親也喜歡余家的書香門第,聘不著鄒太傅家的嫡女,覺著聘個太師嫡次女也不算拖了永昌伯府的面子。
既如此,他就從了他那老母親的意愿,沒事跟這余家二姑娘走得近些。若是可以,那便成了好事,免得關氏日日念叨,他聽得幾日強忍著,聽得久了,耳朵也起繭子了。
橫豎這余二姑娘性子開朗,總比那鄒家姑娘小肚雞腸來得好。
將來若真成了,想必也能忍得他時不時夜醉花樓的毛病。
壽宴上,幾位姑娘將自己準備的壽禮送給余二姑娘,因著都是玩得極好的手帕交,所以送的禮物都是情誼為重,殷青筠所送的沙玉鏡擺在其中就顯得有些貴重了。
“這可是北羌進貢的沙玉鏡?”余二姑娘笑問道。
宮中的東西都是要上冊的,除了皇帝親自賞賜,那就只有皇后才有賞賜的資格了,余家雖是太師府邸,可沒什么根基,在皇帝面前也只表現得普普通通,自然遇不上賞賜的時候。
余二姑娘姑娘只知道殷青筠受皇帝喜歡,時不時便得到宮中的賞賜,但沒想到她能將宮中的東西轉送給她做生辰賀禮。
因為這種借花獻佛的事情一旦做了,總是會叫人抓住把柄,說不定傳進宮中去還有吃罪。
可殷青筠身份不同,送些這些貴重的小東西,皇帝才不會責難她。
殷青筠看著余二姑娘笑了笑,“今天是你生辰,你既換了我一聲殷姐姐,我也沒什么好東西送你,不過借花獻佛,你喜歡就好。”
她看得出來,余家教養好,教出來的姑娘都是心慈仁善的,余二姑娘更是活潑愛笑,這番姿態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
及笄十五的花樣年華,不過一只釵、一面鏡,便足以令她笑靨如花。
舉手之勞,又何足掛齒。
姑娘們的禮物送完了,就該輪到坐在圓桌角落里一言不發的張衍和崔鴻遠。
張衍見余二姑娘望過來,轉頭裝作沒看見,模樣倨傲得很。
余二姑娘要不是知道她這壽宴是張衍自己要來的,都要以為自己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惹得張衍這樣厭嫌了。
余大姑娘見不得妹妹這樣尷尬,對坐在身旁的未婚夫崔鴻遠遞了個眼神。
崔鴻遠讓小廝遞上一個紅漆匣子,笑道:“還望二姑娘不要嫌棄。”
姑娘們紛紛圍上前去,想看看身為余二姑娘準姐夫的崔家公子送的是件什么壽禮。
余二姑娘打開匣子,臉上的笑意頓住,有些不可思議地抬眸看著崔鴻遠。
她還真不能嫌棄。
竟然是一疊票子。
他哪怕換成金子銀子打副手鐲也好吧,竟然直接送銀票。
這難道就是崔家武將的行事風格。
張衍透過人群瞄了眼匣子里的銀票,湊近殷青筠身邊,低低說了句:“崔家太不會做人了,崔承譽是,他堂兄也是。”
哪有送壽禮送得這樣敷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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