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米壽忽閃著大眼睛:“不,大人,我姐姐會要。”
陸畔控制不住再次瞇眼看向宋茯苓:“……”
徑直跑到陸畔面前,噗通跪地。
五歲的小娃將雞蛋先放到一邊,才規規矩矩雙手支地磕了個響頭,然后仰起臟兮兮的小臉,奶聲奶氣對陸畔道:“大人,能再給小子一個蛋嗎?”
順子擰眉接過話:“不是才得了一個?去去去,還沒吃到嘴就想著再要?”
“我想給姐姐一個。”
順子扭頭看了眼宋茯苓所在的方向:“就是剛昏過去的那個?她都多大了,吃你自個的吧,你姐姐不會要。”
吃完,把嘴邊的點心渣子劃拉到嘴里后,宋茯苓才眉開眼笑的,用兩手使勁蹂躪錢米壽的小臉,給孩的臉揉變形道:“小弟,你也太能干了吧。”
遠處,順子極為嫌棄地瞪了眼宋茯苓,耳朵也沒閑著,在聽宋福生和他家少爺講述這一路見聞。
“一路饑民眾數,土寇并起,人搶食,人相食,死人棄孩。
吃觀音土樹皮大肚者更是甚多,草木俱盡。
草民經過一村,村無狗吠,十室九空,白骨隨處可見,夜里似有鬼哭聲。
推門而入,僅余一室還是人丁盡絕,躺炕上無人收斂……”
宋福生一邊說著一邊心想:這四個字四個字的往外甩,跟你都嘮五分鐘了,你再不叫停,我肚子里就沒詞了。
陸畔看了眼那些齊整整依次停好的手推車,這伙人看起來已經很慘了,但是和其他難民比,明顯比大多數難民強得多。
沒聽這人說嘛,別家孩子死了許多,有許多扔半道上的,他們這伙人,一個沒死。
“講講你是怎么得知消息的,講講一路上,你又是怎么安排上百人的隊伍。”
宋福生頓了一會兒,才一咬牙一跺腳,將岳父當初寫給他的信掏了出來。
陸畔剛看個信的開頭,就被錢老爺子的語氣逗得差點笑出聲,差點失態,強忍著。
又一邊看信,一邊聽宋福生講述都是怎么安排隊伍的,誰干什么,誰負責什么,聽到最后,陸畔終于抬眼正視宋福生。
但也只認認真真地看了一眼,他就將信還回,揮了揮手,讓宋福生離開。
隨后,陸畔在小娃娃們依依不舍的目光里,打馬離開。
這個匯報插曲,宋福生沒當回事,琢磨著人家小將軍多問問他,就是想打聽打聽那面的詳情。
順便可能是對他們這伙沒怎么受傷的人不放心,畢竟二百多人,多問幾嘴罷了。
所以他才快刀斬亂麻,直接將岳父信遞上,信件一給,無須多解釋。他們這伙人本就屬于比大多數人得信早的那種,跑的快是正常的,府城有人嘛。
五日后,大家終于抵達幽州城前。
吃過好多好東西的宋茯苓,此時竟然也覺得這點心真是……
“這也太好吃了吧。”
手里的雞蛋才咬了一半,陸畔吃不下去了,揮了揮手。
順子立即對炊事兵喊話道:“按他們人頭,一人給煮一個。”
沒一會兒,一排小娃,一人得了一個熱乎乎的雞蛋,才從鍋里撈出來的那種。
順子一愣,那可是老夫人給少爺路上特意準備的,這伙難民簡直太有福了,洪福齊天啊洪福:“是。”
“把那個讀書人給我喚過來。”
娃子們高興壞了。
宋金寶一邊燙的直吸氣,兩手緊著倒雞蛋晾熱氣,一邊急得顧不上扒皮就往嘴里塞。
那伙人說,她是事不想、是活不干,所以才把易碎品放她那。現在看來,不止吧。
順子補充陸畔心里剩下的那半句話,心想:你姐怎么那么饞呢。
“都煮了吧,”陸畔頓了下:“把點心匣子也拿過去。”
這排娃子們里,有個小孩用衣襟兜著雞蛋,沒著急吃。
錢米壽帶著一顆顫抖的心、捧著雞蛋激動的手,試探般往前走了幾步,又往前走了幾步,又又往前走了幾步。
發現沒有兵士攔他,這才緊著倒騰兩條小腿跑了過去。
果然,糕點雞蛋一拿來,大家伙高興壞了。
小娃娃們更是感覺,沒逃荒、像過年。
尤其是那點心,雖然一人只能分一點,但是他們長這么大別說吃了,連見都沒見過做這么帶勁的,吃起來更帶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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