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畔只要想象茯苓不信他、不聽他話,他就難受。
他不擅于解釋,也不屑于多解釋。
今日本想考完,好好的出現在她的面前。早之前他就琢磨過怎么以米壽為引,找借口帶她們姐弟倆出去轉轉,卻被大雨澆的形象全無。
全身濕透不打緊,男人不當什么。
但茯苓對他的態度不冷不熱,甚至有不滿,這就不成。
還氣他。
喊宋叔看車外,不停扒著窗沿,不顧才擦干又淋濕,熱心地望著那個姓楊的,這簡直是太氣人。
所以,已然做好了,此時你要是不聽我的,成啊,我管不了你,回頭我出了這個門就去毀了他的心理準備。
畢竟,在他這里:
茯苓,你最好信我,毀一個人,可比向你解釋簡單多了。
可是。
卻沒想到……
陸畔扭頭望著茯苓,確認她的眼神:“你剛才說什么?”
倒給茯苓整迷茫了:哪句?
“啊,我問你,你是怎么知道他?”
“你為何信我。”
倆人同時開口。
宋茯苓先皺了下眉,隨后用眼神上下掃一遍陸畔。
她就不明白了,這人是傻嗎?還是她這個現代人和古代人腦回路對不上茬。
不能啊,她和她奶就能對上。
“那還用問嗎?那個楊明遠,他不過就是和我爹一個考場的,前后加一起都沒有見過幾面,你和他比?還問我信誰?我只是好奇,但你要是不便于說原因,我也照樣信你啊。”
茯苓說到這,又指向外面:
“就是我爹,你現在去和他打聲招呼,他也會不問原因就保持距離。這不是很正常嗎?咱們之間,自打你踢過我,之后經了多少事,那個外人才見過幾面。”
“我?”陸畔眉毛一動、心里一跳。
沒想到茯苓忽然提被他踢那事兒,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
“是吧?”
宋茯苓望著陸畔繼續分析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對那個外人,好像是對他……不,你沒到前,他是在給我家幫忙,他的東西,我就認為要給保管好,幫我家忙,我家。但是上車了嘛,我以為你接過去,會?”
“茯苓啊?”外面錢佩英喊道。
“噯,來啦娘。”
宋茯苓話沒說完就向外跑,急走了兩步,突然站住,倒退著回來,扭頭問陸畔:“有一日我與他在你的書肆偶然見過,之后,他是說了我什么被你的小廝聽見,或是寫了我什么,讓你親眼看見了,對嗎?”
陸畔一愣,沒想到竟被猜到。
隨后,板著臉,一板一眼道:“話本。”
噢噢噢。
宋茯苓和陸畔對視間,一臉了然。
看來,楊明遠是拿她當假設女主角了,寫過才子佳人?
而且看那“封建”的陸畔沒有急火火告訴她爹,不,那不是陸畔的風格,他才不會告狀呢。
準確地講,應該是陸畔還讓楊明遠活著,沒給他斷手斷腳,只是讓她離遠些,那就指定不是黃本子,甚至都沒有露骨的話。
對“過分”程度,心里有數。
“明白了。”
陸畔望著空蕩蕩的門,正在擰眉瞪著:
你什么意思,你那一臉不算什么事是幾個意思?你知不知道他寫窈窕淑女后面跟著君子好逑?逑。
正瞪著來勁時,沒想到宋茯苓又出現在門口,“你為何要看那種話本子?”
“我……”陸畔啞然。
“茯苓啊?”
“噯,來啦來啦,娘,別喊啦。”一身男裝的宋茯苓,這回真跑走了。
并且在跑走前,用眼神再次上下掃遍陸畔,心想:
你小子,沒事兒竟然看才子佳人話本子找樂子,真看不出啊。
噯?那你有沒有看過更過分的啊?
陸畔紅著臉,憋著口氣,等了好一會兒,發現宋茯苓真不回來了,他才松開這口氣。
然后他就開始了情不自禁的過后“總結。”
一遍遍腦中回撥,他們倆人剛才的對話,倆人都說了什么。
一遍遍在腦海中響起那句脆聲聲的,“我當然是信你了。”
陸畔彎腰坐在炕邊,嘴角慢慢挑起,盯著屋里不平整的地,眼睛亮亮的。
可是,過一會兒,他又舔舔唇,笑容不見了,微擰著眉頭想:
剛怎么就沒有解釋他踢的那一腳?那是多好的機會。
他也一直在尋找這個機會。
怎么就沒有脫口而出,告訴她心里話:
如果,假如,當初他要知道,他不會踢她的,真的。
她那時很臟,他?他不是故意的,唉……
陸畔又長長地呼出口氣。
因為他還很納悶,為何每次和茯苓對話,主動權并不在他手里,場面時常不受他控制,這很奇怪。
這樣的情況在他的身上很少發生,就是皇上也?
“哥哥,”米壽穿的跟神父似的出現。
小人一身黑雨披,如果將他雙手捧的姜湯碗換成十字架就更像了。
米壽睜著大眼睛看哥哥:你這是干啥呢,時而歡喜,時而憂愁,地上放盆水,你還不抓緊洗洗。我出去買肉時啥樣,回來還啥樣。
“這水都涼了,我去給哥哥舀點熱的。”
“米壽,”陸畔伸長胳膊就給米壽拽了回來,降低音量道:“我問你。”
“恩,你說。”
“你姐姐她……平日里也是旁人稍稍提點,她就能猜到很多?”
米壽聽懂了,哥哥在說,姐姐是人精。
“那當然了,我姐姐是家里最聰慧的人。她哪是會猜啊,她啥都會,她還會看。像是去山上怎么能快些找到吃的到觀星象,她都會。
觀星象啊,哥哥,你別笑,是真的。
像是村里人想知道今日往哪刮風,什么天兒,都會順嘴問我姐。
俺們太爺爺常說,姐姐要是男娃娃,就沒有我們什么事了。”
“呵呵呵,”不知為何,陸畔就是想笑,他指著外面:“那今兒個,這天,她觀出來沒有?”
米壽尷尬了下,哥哥,你要是這么嘮嗑會把天聊死的:“那倒沒有。”
“吃飯啦。”
“咳咳”,陸畔在宋茯苓忽然叫吃飯那一瞬咳嗽了起來。
“這不行啊,這要給你熬些湯藥,”錢佩英一邊擺筷子一邊看著陸畔道。
宋福生剛洗完手,坐下身也說:“回頭不行,讓你們府里的大夫給摸摸脈。”
都以為陸畔是被雨淋的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