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女準則

第三十七章:秋已寒(1)

金桃也跟到屋里去了,生怕影響到清光的心情,在她看來,這三年多過去了,小姐清光變得比以前要清冷了許多,似乎缺少了某種熱情,便怯怯的問道:“小姐,我臨走之前想對您說一句話——”

“如果是要勸我或者是勸我娘和生光回去的話,還是不要說了,我們在外面挺好的。”清光直截了當道。

說完便低著頭擺弄手指,想把手上有些蛻皮的地方摳掉,因此沒有望到金桃那緊攥的手和蒼白的臉,呆呆的站了會,金桃一手抓著胳膊,又是使了很大的力氣,以至于身子都被帶動的搖晃了,“小姐,那我改日再來看您吧。”

這心酸的語氣倒是入了清光的耳朵里,使她不得不的聯想到了前世的金桃——是有很多小毛病,脾氣時好時壞,一心只想著往高處走,可最后的結局卻是令人唏噓的,被哥嫂帶走了,不知所蹤,有的說她被賣了,有的說她不久就死了……

清光喊住了金桃,帶有關心的注視著金桃的背影,金桃仿佛不愿意轉過身來,只是住下腳,沒有轉過臉,“小姐何事?”

“我才要問你有何事呢——我們雖然分開了三年多,可曾經日夜在一起,我雖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不知道你的心思,但能聽出來你是高興還是傷心,有心事還是故作煩悶……所以你究竟有什么事啊?”說出來可能幫不到你,但是你排解排解也很好啊。

金桃也沒有隱瞞的意思了,忽然轉身跪地,淚如雨下,“小姐,以后我可能久見不到您了。”

“此話怎講?你要到哪里去啊?”

“我那哥哥嫂嫂日前到了大郎那邊說想要搬走,大郎念我家三代都在宋家為奴,便準許了,我哥哥嫂嫂要帶我一起走……我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以后與小姐相見無期了。”

“離開宋府,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也是件好事,更何況不用待在別人家里為奴為婢了,成了自由人,你有什么不樂意的呢?”

“小姐啊……您興許不知道我那哥哥愛賭嗜酒成性,我那嫂嫂也不是個善茬,整日里就知道偷懶磨滑,也不管家里,哥哥也管不了她,她樂得自在,整日里不著家,還把……還把漢子帶到家里去。我哥哥撞見了,竟然不管也不在乎,他也是個混賬,還管人家要錢……近幾年,他們都不在府里干活了,就是靠著這個營生過日子,我哥哥他一點臉也不要了,我可還要臉呢,爹娘相繼沒了,就我們兄妹了,可哥哥又不爭氣不當個人,如今把我要出去,能有什么好事呢?無非就是要我給他掙錢,好供他吃喝玩樂。我前世遭了什么孽,要受這樣的苦?我求了大郎,大郎卻說他不能干那種阻隔人家親情的事情,非要我跟著我哥哥嫂嫂走。他們說要到南方去,可誰知道呢?把我害了,我也不知道該埋哪兒呢?”

金桃哭哭啼啼,聲音越來越大,驚動了在外面的秦佳玉與桂魄,一前一后跑進里屋,只見金桃跪地哭成了淚人,清光端坐在床上,穩如磐石,面無表情。

秦佳玉和桂魄一邊一個,忙把金桃扶了起來,清光見母親進來了,也不坐著了,連忙起來,恢復了正常的表情,皺著眉問道:“你哥哥嫂嫂果真是這樣的人?我見過他們,你哥哥一副老實的模樣,你嫂嫂也溫和,并不像是那種不規矩的人。”

前世,清光也見過金桃的哥哥嫂嫂,都是正常人家的男人女人,神態正常,舉止端正,不像是金桃所說的那樣。當然,人當然是都有小毛病,清光記得聽人說過金桃的哥哥有些好吃懶做,嫂嫂又有些愛嘮叨,兩個人在一起,一個好吃懶做了另一個就嘮叨,聽到了嘮叨就更加好吃懶做,兩個人的家確實維持的不太景氣,最后確實是很窮了。所以前世她聽到金桃要被哥哥嫂嫂帶走,都不免擔心,那樣窮的人家該怎么過日子呢?

但金桃今日所說的話,倒是有些印證了前世的某些傳聞。金桃走之后,先前就不斷有人說金桃被哥哥嫂嫂坑了,賣到勾欄了,等等……

別人說出來的話,尤其是議論某些人的話,可信可不信,畢竟在談起別人的時候,很少有人會嘴下留情,大多是把人說得越不堪越好,越曲折越精彩,那樣才高興,說到底也就是在滿足他們自己的好奇心與欲望罷了。聽聽即可。

清光嘆了口氣,表示了同情,但她不是神仙沒有通天眼,看不到事情的真相,她只能安慰金桃,鼓勵她,“你先起來……那你以后可怎么辦呢?”

“你這些年有沒有多余的錢,你把那些錢給你哥哥嫂嫂,就說你情愿留在府中報效主人,不愿離開,你哥哥嫂嫂嫌少的話,我這里倒還有一些,你可以先拿去用。”

她現在能力也有限,能幫的也只能到這兒了。

清光也只想幫到這兒了,對于三年前她離開宋府,金桃沒有跟來的這件事,她還是有些介懷的,在她看來,金桃跟了她那么多年,在這樣一個小小的關頭都不愿意隨她同去,可見在金桃的心里她這個四小姐離開了宋府就什么也不是了。

金桃這樣想,清光固然有些被冷待的失落感,卻并不記恨金桃,金桃確實就是這么一個人,想要過好日子,過得比以前的自己好,離開了宋府,她能得到什么呢?光是得到別人的好感可不夠過日子的,感激換不來金錢也換不來填飽肚子的米飯和身上的綾羅。

“小姐,能不能再求您一件事?”金桃眼淚汪汪的攀住清光的胳膊,急切的目光注視著清光,清光默默撈下金桃的手,平靜道:“你說,我能幫的一定幫。”

金桃用力的咬著嘴唇,仿佛都要把嘴唇咬破,滲出血來了,“還請小姐能留下我。大郎說的很明白了,他不愿意讓我在宋府呆了,我在宋府已經沒有立足之地了,就想讓我跟著哥哥嫂嫂走。我求了哥哥嫂嫂要我留在這兒,他們說連主人都不要我了,我哪還有臉繼續待著?求求小姐救救我,留下我這個薄命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