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所坐貨車的目的地——可以說,是這一次野外生存的起點,是在一條河附近。
從路往接近河的地方走,走過十來米左右的灌木叢,便是一片空曠的草地。
也就是他們今晚的宿營地點。
今晚月色正好,無需照明便可勉強看清道路。
三名教官各有分工,墨上筠領著十來人去‘鉆木取火’,段子慕領著十來人去‘撿柴火’和制作簡易的‘庇護所’,澎于秋領著最后一部分人去做簡單的‘網’,希望明早能在河里撈到點兒‘早餐’。
這么多人,在三個教官的帶領下,看著像是來郊游的,只是環境艱苦了點罷了。
空曠地帶。
墨上筠坐在一塊石頭上,指揮著兩個人‘鉆木取火’,他們倆旁邊圍著一圈的學員,一邊學習一邊擋風,但中間卻繞開一部分,方便墨上筠能隨時監督。
“墨教官,我有個疑問。”
唐詩走到墨上筠身邊,有些羞澀地看著墨上筠。
“坐。”
墨上筠朝一旁的部分石塊看了眼。
九點多了,氣溫下降了不少,身邊坐一個人,也不至于如同火爐一般。
唐詩驚喜地眨著眼,確定墨上筠沒有意見后,懷著緊張、激動的心情,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墨上筠身邊。
“問。”
墨上筠悠悠然拋下一個字。
她的左腿直接伸直垂落下來,右腳踩在石塊斜面,膝蓋彎曲著,右手手肘抵著左膝蓋,手指托著下巴,嘴里掉了一根狗尾巴草,頭微微歪著,漫不經心地看著那幫在奮力鉆木取火的學員。
偏著頭,唐詩打量著這樣的墨上筠,有點兒按捺不住內心的歡喜。
她不知道該怎么說,就覺得這樣的墨上筠——
太帶感了。
一看就是渾身都是故事的人。
唐詩沒有直接開口說話,而是深吸了口氣,讓隨時有可能跳出嗓子眼的心臟回歸原位,平靜下來后,才準備說事兒。
“我的疑問是,這荒山野嶺的,我們這么多人,應該找不到多少食物……”說到這兒,唐詩緊張地看著墨上筠,見她神情淡然沒有在意后,才抿了抿唇,繼續道,“我是想說,我們只有這么點工具,連一點口糧都沒有,會不會有點兒不科學?”
想了想,唐詩又補充道:“按理來說,這樣的行動,都該分配口糧的。”
在野外生存,除了安全,最重要的就是食物和水。
這里有河流,他們的水源是可以保證的;安全的話,墨上筠等教官的存在,以及這么多人一起行動,就是安全的保障吧;可是……唯獨食物。
他們的食物是沒有足夠多途徑獲得的。
這樣的荒山野嶺,最常見的就是蛇和魚——但三十多個人,沒有那么多蛇和魚夠他們吃。此外,就是一些山間能吃的果子、植物。這樣的食物多一些,找的途徑沒那么困難,可也不夠他們這幾十個人吃的。
唐詩想了一路,也沒有想到什么結果。
所以,她選擇來問墨上筠。
聽到唐詩緊張兮兮地跟她說的話,墨上筠的注意力從‘鉆木取火’上移開。
她抬了抬眼瞼,朝唐詩的方向看去。
然,還沒等她來得及說話,就聽到燕歸的聲音——
“這還用說嗎?這次行動肯定沒有野外生存那么簡單唄。”
燕歸的腦袋忽然躥到了兩人中間,將唐詩嚇了一跳之后,一歪頭,朝墨上筠來了個露齒的燦爛笑容,“墨墨,我說的沒錯吧?”
墨上筠將嘴里的狗尾巴草吐了出來。
左手一伸,直接抓住了燕歸的耳朵,“怎么著,學會偷懶來偷聽閑話了?”
媽的,這家伙神出鬼沒的,連她都差點兒沒感覺到。
“墨墨,墨墨……別別別,疼疼疼。”燕歸心疼著自己被擰的耳朵,委屈吧啦地道,“你誤會我了,真的,我們組剛撿柴回來,我就是腳步快了那么一點點,我發誓,就一點點,你知道我速度快的。”
說話間,已經聽到他們組回來的動靜。
墨上筠這才松開他的耳朵。
唐詩在一旁看著跟鬼靈精一樣的燕歸被墨上筠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嘴角忍不住的上揚,她想笑,但又覺得不太合時宜,只能壓抑著,沒有笑出聲來。
燕歸摸著耳朵,一邊嘟囔著墨上筠下手太狠了,一邊趴在石頭上,從后方湊在她們倆中間。
然后,他朝墨上筠笑嘻嘻地問:“墨墨,你說,我分析的對不對?”
剛被擰了耳朵的教訓,一轉眼的功夫,就隨著他的嘟囔被拋在了九霄云外。
“可能吧。”
墨上筠聳了聳肩,敷衍地回答。
燕歸一愣,“不會是連你也不知道吧?”
墨上筠沉默地盯了燕歸一眼。
“咳咳咳——”
燕歸冷不丁一串咳嗽,好像是傷到了肺似的,滿臉痛苦地從石塊上滑落了下去。一落地,他就捂住了胸口,繼續一個勁地咳嗽,跌跌撞撞地走遠了。
唐詩本還想擔心他是不是身體出了問題,可看到燕歸走出十來米后,立即恢復正常,然后跟個沒事人一般混到了學員之中。
唐詩不由得目瞪口呆。
這這這……
一瞬間,唐詩有那么點兒懷疑人生。
墨上筠扶額,真想把“戲精”這兩個字當做紋身紋在燕歸那張討人嫌的臉上。
“墨教官?”唐詩眨了眨眼,聲音細細地喊墨上筠,“燕歸說的……”
“我不知道。”
墨上筠丟下四個字,手一壓帽檐,就從石塊上跳了下去。
“誒?”
歪著頭看著墨上筠,唐詩有點兒懵。
到底是不能說,還是真不知道?
不過——
如果像燕歸說的那樣,不給他們分配口糧這一件事,倒是可以理解了。
畢竟,野外生存不是主要任務的話……應該有別的途徑得到口糧吧。
足足等了將近一個小時,多個嘗試‘鉆木取火’的學員皆是相繼放棄。
墨上筠看不下去,直接推開人群走了過去,把還蹲在地上做無用功的學員踢開,花了大概十來分鐘,輕輕松松將火屑給搓出來,然后動作熟稔地將其擱置于干燥的引火物上,一眨眼的功夫,煙霧冒出來,她用一根不知何時打通了的細竹段吹了幾口氣,眾所期待的火焰一躍而出。
瞠目結舌的眾人:“……”
忽然感覺自尊心碎成了玻璃碎片。
碎成一片一片的,還被人狠狠用腳踩了幾腳,補都補不起來了。
奶奶個熊,實力碾壓啊!
“墨教官,您這樣,是不是有點忒打擊我們啊?”旁邊蹲著的男學員皮笑肉不笑地朝墨上筠道,他說話時連牙齒都在顫抖。
墨上筠斜了他一眼,往剛燃的火焰里折了些細碎木柴丟進去,漫不經心道:“我第一次弄,花了三個小時。”
眾人:“……”
呵呵。
真是一點兒都柑橘不到安慰,反而更受打擊了。
他們十來個人,在這里干杵著,浪費的可是十多個小時。
“冒昧問一句,您第一次鉆木取火,是什么時候?”圍著的人群里,又有人不知死活地問道。
墨上筠微微凝眉,仔細想了下后,才出聲,“12歲。”
眾人:“……”
多希望他們都成了啞巴。
多希望扇那人幾耳光。
問啥?
你問個啥?!
還嫌自尊心被踐踏的不夠嗎?
墨上筠倒沒意識到他們受到了多大的沖擊,她等著火徹底燃起來后,拍了拍手,從地上站了起來。
出乎意料的,沒幾個人去照看火,他們一窩蜂地全部圍了過來。
“墨教官,鉆木取火有沒有什么技巧啊?”
“墨教官,這手藝您能傳授給我們嗎?”
“墨教官……”
諸多的問題積極地拋過來。
墨上筠抬手摸了摸耳朵。
“嗯。”
她應了一聲,也不知道在回答哪個問題。
隨后,她補充道:“明天再說。”
話音一落,圍著她的人就自覺地讓開了一條路。
墨上筠走出一段距離的時候,還聽到他們積極活躍的議論聲,儼然是把學習的積極性給調動起來了。
抬起頭,她看了看夜空,無奈地挑眉。
這積極性,能撐過明天,就很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