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思朝正往上爬著,礙于身高,手扒上了窗欞,腿卻上不去,就這么不上不下吊在那兒,眼看著林嬤嬤要追上來了,嘴角咧著,又怕又興奮。
正掙扎著,忽然有只手從窗戶里伸出來,一下就把他提到了屋子里。
“你是誰?”兇巴巴地先踹了沈穆兩腳,男人皺眉,伸長手臂將他與自己的距離拉開,這樣就踹不到了。
“不要管我,快去追太子,真是,早知道我就不該心軟,允了他用完早膳可以出來玩兒......”w5x.RG
但他不敢出聲,他不想叫人捉走,他還想在宮里溜達著玩兒。
待人聲近了,荀思朝屏氣凝神,把手捂在嘴上,用眼神示意沈穆也不要出聲。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荀思朝眼睛放光,逃過一劫的他嘴角幾乎揚到面頰上了,他對著沈穆小聲道,“我認得你,你是擁城阿爺的手下,你快放我下來。”
那是他阿娘給他做的小紅襖,他最喜歡了,阿暖經常說他生得面皮兒白皙,穿紅色漂亮,但現在都被他揪的皺起來了。
松開手,沈穆打量著他,眉目像荀域,但性子比他阿爺討喜,像安寧。
嬌縱桀驁,又透著一股可愛勁兒。
“你怎么在這兒?我以為你是在宮外的。”思朝繼續跟他說著話,邊說邊打量他身后,這樓宇很破,屋子里空蕩蕩的,什么擺設也沒有,床看著也單薄,叫人想想就覺得晚上會冷,還有那斑駁殘破的樓梯,踩在上面肯定咯吱咯吱作響。
這么想著,荀思朝一溜煙跑上樓,果然是響的。
“我被你阿爺調到宮里來了。”編了個謊話,沈穆覺得大人之間的矛盾再深,也沒必要告訴小孩子聽。
他們不該這么早就面對人世殘酷。
“哦.....”點了點頭,荀思朝忽然狡黠一笑,湊過去道,“那你教我踢蹴鞠吧,擁城說你功夫好,你教教我,這樣下次我就不會輸了。”
被他逗得忍不住笑了出來,沈穆蹲下來,身子稍微向前躬,才勉強與他一齊。
男人故作深思,想了想才道,“那你可得保密,我來這兒是幫你阿爺做一件很秘密的事情,不能叫任何人知道,如果讓人發現了,那我可要受罰的。”
“不光是我,你,還有你阿娘,都要受罰。”
沈穆當然愿意教思朝,他來這兒的目的就是做這件事,離安寧近一點再近一點。
午夜夢回的時候,他甚至奢望南柯的那個故事會成真在自己身上。
“沒問題,我保證不告訴我阿爺,也不會告訴別的什么人。”
伸出柔軟的小手,思朝勾住沈穆的小拇指,“那可就說定了,我以后天天來找你。”
這招也是跟安寧學的,她阿娘每每威逼不成就利誘于他,兩個人勾了手指,便誰都不許反悔了。
荀思朝雖然不聽話,但還是很講信用的。
他阿爺說男子漢大丈夫,必須要以誠信立身,若是說什么都不作數,那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沒用。
“天天來可不行,天天來太惹眼了,七天一次就行。”
“太久了,三天,三天行不行?”
荀思朝沒有耐性,這點可不像他阿爺。
“那就五天,我們折個中。”
思考了一下,小人兒點了點頭,“好,那就五天,那我是上午來還是下午來?”
“隨你,挑人不在的時候來就行,記得,從這個窗子翻過來,這個窗子沒人看著。”
兩個人說定,沈穆又把他提起來,順著窗子丟了出去。
這孩子也聰明,跑出去老遠才開始喊,“林嬤嬤,林嬤嬤,你在哪兒啊?”
“小滑頭。”笑了一下,感慨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思朝沒有回到東宮,而是被帶到了晏昵殿,安寧瞪著他,作勢就要打他屁股。
幸好云開及時攔下了,將人擋在了身后。
“云開,你讓開,”指著藏在她身后的荀思朝,安寧罵道,“你,不要敢做不敢當,林嬤嬤急得都暈倒了,你倒好,沒事兒人一樣,你說,你去哪兒了?”
搖了搖頭,荀思朝堅決不泄密。
他揚起腦袋看著云開,小聲道,“林嬤嬤真的暈倒了么?”
點了點頭,云開臉上焦急,可還是護著他。
“那我們去看看林嬤嬤。”拉著她轉身就跑,荀思朝覺得要是自己肯定能溜走,可惜云開反應太慢,拖累了他。
“給我攔住他,關上門打!”
門外的瑟瑟和映日聞言就把門關上了,荀思朝記仇,這兩個人,都不懂給他放水的。
他沒有做過對不起赫連晏的事情,數次相救,不得已被俘,哪怕在這兒被受排擠也沒有靠著販賣西涼的情報博得一絲一毫的同情。
最后還是被軟禁在宮中了。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您慢點兒跑。”
“你是想叫人捉走么,若是不想就閉嘴。”
荀思朝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被人這么兇,要知道他幾乎就是林嬤嬤的掌中寶,宮里所有宮娥的小可愛,連阿娘身邊的幾個一等女官都對他好著呢,何曾被人如此待過。
男人望著窗外落英繽紛,嘴里叼著一根兒不知從哪兒折來的狗尾巴草,百無聊賴。
荀域把他關在了宮中最深處的一所高臺之中,與世隔絕,仿佛一座孤島。
喊破了喉嚨也沒人應。
“哪兒去了,怎么就沒影了呢,快,快去那邊再找找......”林嬤嬤吩咐著身邊的人四散開來,往不同方向走去。
“才多大點兒的孩子,腿腳怎么這么利索......”
“林嬤嬤,您老人家慢點.....”
沈穆認得那個孩子,是安寧的兒子。
隔窗望去,沈穆看著一個小宮女正扶著一個老嬤嬤往這邊兒趕來,方才的對話就是她們說的。
低頭再看了一下,見一個小不點兒正攀上廡廊,想方設法躲開后面的“追兵”。
沈穆并不知道赫連晏為他做的一切。
在他而言,西涼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大夢,夢醒之后,從前那些事便與他無關了。
且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哪兒惹他了,前些日子還賞賜了舞姬和宅院,那可是他好不容易修好的宅院,花了他不少銀兩,這下好了,白白便宜那些西涼女子了。
正想著該如何打發這一天的光景,忽然聽到不遠處有人在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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