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師父所說的一個身軀未死,一個靈魂未滅是什么意思?
一個是她娘,那另一個是誰呢?
楚思百思不得其解,眼神直直的望著靖安侯夫人。
靖安侯夫人以為她還想問什么,就一股腦的說了。
略顯蒼老的聲音,在廳內時急時緩,似是邊敘述,邊回憶著那段肝腸寸斷的日子。
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靖安侯夫人經歷了兩次。
有時她會想,若是當年沒有接長女回京,任她生活在宜安,再次失去之時,會不會就不會那么痛。
最讓人痛苦的是什么?
被告知失蹤五年的女兒還活著,看見了希望,又再次絕望。
那年花開正好,烈日炎炎,長子已然兩歲,她一心等著長女病愈回京,這一生就算美滿了。
可是靖安侯夫人等來的卻是女兒病故的消息。
甚至因為天氣過熱,她連女兒的尸骨都沒有見到!
楚思擰眉,沒有見到尸骨怕是直接火化了。
古代人講究入土為安,莫說公侯之女,王府正妻,就是平民百姓,也要一副棺槨長眠地下,火化是對死者不敬。
她外祖母也因此耿耿于懷。
話到此處,靖安侯夫人眸中痛色漸去,取而代之的是隱隱的不甘。
楚思只覺是不甘命運對自己娘親的不公,沒有多想。
她安慰道,“外祖母莫要過于傷懷,思兒會代娘親承歡膝下,孝順外祖母的。”
靖安侯夫人將其攬入懷中,眸光轉為堅定。
這一生她經受的太多,青年之時求子不得,中年得子卻痛失愛女,女兒唯一留下的外孫女,她不想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楚思用了午膳,安撫好靖安侯夫人便離開了。
靖安侯夫人望著面色有異的尹洛,嘆息一聲道,“有什么話就說吧,難得你能憋這么久。”
尹洛干干的笑了兩聲,隨即遲疑道,“思兒的樣貌與大姐姐……”
話未說完,靖安侯夫人打斷了她,道,“長相有差異也屬正常。”
尹洛被打斷,心里憋得難受,可是讓她更難受的是母親回答。
雖然長姐病故之時,她還沒有出生,但是她是見過長姐的畫像的,眉宇之間與楚思相差甚遠!
京內的那些關于楚思身世的傳言,她也聽了不少,如今見了楚思瘦下來,她心里七上八下的。
靖安侯夫人瞥了一眼她的神色,安撫道,“思兒雖不是我看著出生的,但是當年王爺對你姐姐情深意篤,娘是看在眼中的,所以不論思兒樣貌如何,娘從來沒有懷疑過她的身世。”
說出這番話,靖安侯夫人是真心實意的,但是不久的將來,她才意識到,不是她不懷疑,只是懷疑的籌碼不夠!
那廂睿親王府中,賢王世子與衛國公世子登門探望。
屆時楚思還在回王府的馬車之上。
當消息傳到楚然的耳中,她蛾眉蹙緊,一個念頭在心頭盤桓。
賢王世子與楚思是名義上的表哥表妹,關系親厚,經常來王府替賢王妃送東西。
衛國公世子也常來,不過每次都是來找楚然嫡親的哥哥的。
衛國公世子作為一個酒色聲樂之徒,來王府找她大哥的目的,楚然心如明鏡。
這般跟著賢王世子一道來,還是頭一遭,難道是在哪里聽說了,楚思改頭換面之事?
想到此處,她嘴角微微勾起,一個是她妹妹身份高貴的郡主,另一個是衛國公世子將來繼承國公府,二人倒是般配!
思及此處,她唇角的弧度愈加明顯。
丫鬟丁香跟著笑了起來,稱贊道,“姑娘這般好顏色,笑起來更是顛倒眾生。”
楚然嘴角笑意減淡,心中抽疼,聲音愈發悠遠,神色微微飄忽。
“以色示人,色衰則愛弛!”
話落,她又在心中補充了一句,當然顏色是最好的敲門磚。
丫鬟丁香似是聽懂了,笑眼彎彎道,“姑娘不僅生的出眾,又才華橫溢,美名在外。”
楚然嗔了她一眼,收斂了笑意道,“走吧,兩位世子到訪,理應拜見。”
此時,賢王世子與衛國公世子剛給老王妃見過禮,坐在望歸苑外的亭子中,邊喝茶,邊等楚思。
談笑風生之間,但見遠處一娉婷美人,身姿搖曳而來。
身側丫鬟執傘,遮住了頭頂的太陽,也掩住了美人的面容。
單看著身材,衛國公世子于澈便認出了來人。
他眼前一亮,痞痞的笑道,“蕭兄可愿賭一把,來人是誰?”
賢王世子無聊的瞥了于澈一眼,見其面上的興味,微微搖了搖頭。
他可沒有看美人的愛好,隨意瞥了一眼道,“左不過是王府姑娘,定然不是表妹的!”
于澈輕嗤一聲,道了一聲,“無趣!”
當然不是丑丫頭了,丑丫頭那性子,走起路來哪有這儀態萬千的美感?
他望著越來越近的傘下美人道,“這身段,這品味,定然是三姑娘!”
賢王世子啜了一口茶,面上絲毫沒有表情問道,“你哪里看出來品味好了?”
于澈嘴角扯了扯,心道,三姑娘這樣的美人,是得罪你了嗎?
他道,“單看那油傘上的蘭花,便知可窺得一二。”
賢王世子望了望,誠實道,“這油傘的圖樣倒是別致。”
不過,比這好的他見得多了。
于澈嘴角笑意更濃,目光似是比頭頂的太陽還要灼熱,毫不掩飾眸中的欣賞之色。
丫鬟收了傘,楚然拾階而上,盈盈一拜,柔聲道,“五妹妹今日去靖安侯府了,哥哥又不在府中,怠慢兩位世子了。”
二人忙起身,賢王世子客氣道,“三姑娘多禮了!”
楚然眸中劃過一抹異樣的神情,他竟然……,竟然知道自己是王府三姑娘?!
想到這里她一顆心,狠狠的在胸腔里跳了兩下,面上染上紅霞。
恰在此時,于澈關懷道,“三姑娘快進來座,外面太陽大,臉都被曬紅了。”
楚然暗暗的翻了個白眼,心中只有三個字,煞風景!
丁香差點沒沖上去,拿掃把將人掃出去,氣鼓鼓的好似在說,走走走,別礙眼了!
楚然面上依舊掛著溫婉的笑意,上前兩步施施然坐在桌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