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睿轉身離開,方才聽見上官婉的那一句:“會送的”頓時心下蕩漾起來,但卻想起那一晚上,月光把影子拉的好長,馬上的他擁著她,她睡得酣暢,自己喃喃自語了許久。像是只有對著安靜的她,才能講出那番話來。
自己并非不知男女之情,當年先帝還在時,早有為他賜婚的打算。可他卻拒絕了好幾次,只為了一句:“我只娶我心愛之人,白首偕老從不是妄言,我也只愿與她一人攜手。”后來幾個弟弟都結了親,有像三弟斂王夫婦那般對鏡貼花黃,相敬如賓的夫妻,也有像四弟夫婦那般的歡喜冤家。他從不羨慕。偌大長安,許多的世家貴女都想嫁入皇家,他雷厲風行慣了,后來先帝和母親都不再逼他。倒是一個人樂得瀟灑。
他從未想過自己會喜歡上母皇身邊的心腹。這像是犯了某種自己無法言說的禁忌,他知道當他的母親登上皇位,稱帝的那天起,有什么事情就開始悄悄的變了。只是看著上官婉的那雙眼睛,可每次遇事的沉穩冷靜,心下就柔軟起來。
回到自己的帳中,他卻笑了起來,一旁的侍衛愣了愣,他才又變回了那副冷峻樣子。
這才狩獵結束,山花爛漫,京郊風景不錯,附近有一行宮,還是多年前女皇初封妃時,先帝為其建的,名字取了女皇名諱中的一字,喚為:蘊塵宮。女皇興致大好,便帶著眾多王公貴族來到行宮小住。
蘊塵宮依山而建,重巒疊嶂的山中建著巍峨秀氣的宮殿,依山而建,宮殿起起伏伏,蘊塵宮不遠處還有一處瀑布,一汪清泉,據說這泉清甜甘冽能治百病,先帝曾賜名彎月泉。
行宮內有大小溫泉池子,可供王公貴族賞樂。
上官婉和箬欣被安排在了水巖閣,離皇子王妃居住的歲安苑不遠。水巖閣閣如其名,天然的黑巖石千姿百態的圍成庭院,閣中和院中分別有一方溫泉,溫泉旁架著銅制的孔雀形燈臺,蠟燭外罩著白色絲織燈罩。
上官婉繞著水巖閣轉了轉,只感嘆當年先帝必極其寵愛女皇的,建筑以及陳設皆是精致風雅。
箬欣屏退了伺候的宮人,才悄悄過來,寬大的袖子里藏著一只乖巧的白胖白鴿,那白鴿的腳上綁著字條,上官婉從白鴿腳上解下字條,字條上是麟展閣曾外祖發來的,林如歌還有一干人等已經進京,會被安置在京中的一處酒樓,到時候常嬤嬤也會過去相幫。另外讓上官婉注意昆侖少莊主司晏闕。原是麟展閣的眼線查探到,昆侖山莊近來和西域來往密切,幾位西域各國的政要偷偷喬裝來到我朝,住進了昆侖山莊。司晏闕此時進長安,說不定有貓膩。
上官婉將字條撕碎扔進了燈芯里。
“我們的日子倒是,時而風起云涌,時而風平浪靜,可我知道,這長安實則暗涌流動。我們不能掉以輕心。回頭回去,我們先去拜訪常嬤嬤。”
箬欣點了點頭。
泡了會兒溫泉,上官婉感覺暈乎乎的,隨意的將頭發挽起,額邊留著沾濕了的碎發,換了一身寶藍色的衫裙,外頭襯著白色的玄紗。箬欣泡完,只覺得深思倦怠,便去歇下了。
想來無人,上官婉便出來轉了一會兒,這里依山傍水,晚上山上有微涼的風,額前浸濕的頭發,被吹干,細密的灑在額頭邊。今天月亮很圓,灑在泉中,泉中的魚兒也露出水面,想要看看圓月。
前幾日山中才降過雨,空氣中帶有新鮮的氣息,上官婉大呼了一口氣,卻腳下發軟,一頭栽進了池中,還好池中尚淺,她便站了起來。水浸濕了她的衫裙,衫裙被水浸濕后,緊緊的貼在她的身上,勾勒出了少女美好的曲線,挽住頭發的布條消失了蹤影,一頭黑發鋪在腰間,沒入水中。白皙的臉,在月色的照耀下顯得更加柔和,朦朧中如同墜入池中的仙子。一只紅鯉在她眼前探出頭來,她伸手想要握住,那鯉魚卻游刃有余的跑開。
看著水中的月亮,她伸出手去,水從她的指間泄下,玩樂的竟樂此不疲。
身后傳出了熟悉的男聲:“別人都是泡溫泉,你可倒好,來這冷水池子里玩樂了。”
上官婉回頭看去,身后的男子看著如此景象愣了愣。
上官婉才解釋道:“我是出來透透氣,不小心掉進去的,池子不深,看著月亮的影子,才生了玩樂之心。”
李重睿笑出聲來:“我原以為你是個心思細密的人,不成想也有孩童心性。”
上官婉撇了撇嘴,不言語,只是攀著岸邊的巖石,想要上來,李重睿將手遞在她的眼前,她抬頭看了看,便握住了。上岸后,一個踉蹌又差點跌倒,幸好李重睿擋住了她。只是她的雙手遞在李重睿的胸前,兩人四目相對,距離近的連呼吸都能感覺到,這才覺得不合規矩。只是說道:“殿下,是我的錯。”
李重睿故意做出生氣的樣子,看著低下頭的上官婉,只覺得好玩才又笑出聲來:“無妨,本王也不是那么小氣的人。”
上官婉起身,李重睿脫了外衣說道:“裹上吧,山里天氣微涼,何況你這模樣,本王也不想第二個人看到。我送你回水巖閣”
上官婉點了點頭,回去的路上,似乎想到了什么才對李重睿說:“殿下,我答應你的禮物,得回了城中,才能相送。在行宮,我還真想不出什么好的來。”
李重睿目光柔和,在她耳邊輕輕的說:“無妨,本王很期待。”
上官婉冒冷氣的耳朵冷不丁被李重睿的話氣聲刺激,打了一個哆嗦,裹緊了衣服沖著李重睿說道:“殿下,時候不早了,我便自己先回去了。您也趕緊休息,衣服我洗了再還給您。”
看著落荒而逃的她,李重睿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輕聲笑了。
上官婉在另一邊裹緊了大衣,搖了搖腦袋,臉龐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