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宴闕許久未再見過上官婉,只是從未見過如她一般的女子,頂天的伶俐和聰慧。自從自己入了長安,只在斂王妃柳思籮的生日宴會上匆匆一面,再未見過。只是自己來這長安也是有著自己的秘密,想起上官婉曾說自己是從小被寵大的少爺。他的微笑有點苦澀,是嗎?自己的母親是西域落魄的貴族公主,嫁給父親后,依靠父親的門徒人脈,將權力又奪了回來,扶持弟弟登上王位,上官婉是除他母親之外,他第一個見過的聰慧頂天的女子。
然后腦海里就是母親將七歲的他扔入狼山里,扔給他一些吃的和一把匕首。整整一月,母親再來接他的時候,他遍體鱗傷,身旁放著狼王的首級。脖子割的并不平整,是他一刀刺中狼王心臟后,一刀斃命。用匕首一刀一刀把狼王的頭割下來。他第一次看到那么多血,甚至血都要把自己的衣袍染透。
母親只是淡淡的盯著他藍色的瞳仁:“你是我的孩子,有波斯的血脈,身上擔著的是我們國的重擔。母親當年受過離亂之苦,你必須更強。你未來是波斯的國主,母親和舅父對你期望至深,況且你舅父膝下無子。”
小小的他從未踏足過波斯的土地,卻被母親一遍又一遍的告誡他未來是波斯帝國的國主。父親是昆侖山莊莊主,在江湖中舉足輕重,哥哥弟弟們跟著他習武,卻只因自己生了和母親一般的藍色瞳仁,所以父親只是對他說“孩子,你母親早年很苦,她想要做到的,你便去替她實現吧。看你的眼睛和你母親一樣,多好看。”
所以這些年來,他那里是昆侖山莊被寵大的少爺,又哪里是未曾受過磨難的少莊主,不過是他武功最高,深思熟慮能成大事,才尊他一聲少莊主罷了。
至于這長安嗎?女皇如今的天下,暗涌流動,西域各國早早的就蠢蠢欲動。父親告訴自己,麟展閣的曾外孫女一家,男丁流放,女眷為奴,他原本以為一個小丫頭掀不起什么滔天巨浪。可聽說她布局除掉了武懸讓,宮里輕而易舉的抓了內賊,引出越王,又抓了醇王的把柄。
第一次見面是在斂王妃的壽宴嗎,不是的。那年宮內端午盛宴,他也是坐上賓。看著稀奇的菜式,令人感嘆的表演,和從未見過的擺設布置,以及女皇的寵愛看重,都讓他覺得,還有后來的種種事情。都讓他覺得自己小看了這個小丫頭。
而祖父曾經被麟展閣救過一命,結下了友誼,成了世交。當麟展閣傳信過來,需要昆侖山莊的幾名高手安插進錦宣司。他立馬派人過去了。父親和母親紛紛說道:“昆侖山莊從不踏足朝廷的事情,闕兒為何?”
他只是輕輕的笑著:“昆侖山莊想要更高的地位,而波斯需要強有力的支撐,女皇的天下嗎,早就暗藏危機。不如我們也攪亂這趟渾水。”母親還想說什么,他緊接著說道:“母親不是想要重振帝國威儀嗎,那便聽我的。”
所以他來了長安。
這趟渾水他趟定了。
聽說沉香樓也是上官婉的地方,最近名聲大噪。他倒是聽聞讓食客起菜名的事情,只覺得小丫頭機靈古怪。
他帶著隨從去了沉香樓,麟展閣的人自然似乎識得他的。上官婉正在桌前飲酒,似乎在等什么人。
他走過去落座:“司卿大人,有了這沉香樓,你們傳遞消息倒也方便了許多。既然你身上肩負著你們上官一族的榮耀,何不和我昆侖山莊合作呢?”
“怎么個合作法?”
“不如將這渾水攪得更亂”
“少莊主,我上官一家滿門忠烈,我只除我該除的人。保江山萬安,匡扶門楣。至于先發制人的去惹事,我可是做不來。”上官婉飲了一口茶說道。
司宴闕扇了扇扇子,輕輕問但卻眼睛盯著她問道:“哪怕當今陛下是滅你一族的罪魁禍首?”
上官婉繞過他的問題只說道:“少莊主還是莫要在鬧市說些這種話,我如今的身份,多少人想要除之而后快,牽連了蜜便不好了。”
“我知道司卿大人的意思了”
司宴闕笑了笑轉身離開。卻看到寅王李重睿進了樓里,那小丫頭的神色柔和了許多
旁邊的隨從問道:“可用將上官的身份告訴寅王,他們看樣子關系不一般。”
司宴闕擺了擺手:“不必了,現在還為時尚早,以后留著,說不定能有致命一擊的效果”
趁著林如歌去后院拿酒的時候,上官婉也去了后院。“如歌,我想昆侖這次來,恐怕早有準備,我還在京郊時得到閣內消息,西域常有貴族去昆侖山莊。派人去查查那司宴闕。”
上官婉抱了壇酒回到桌前。
李重睿才說道:“竟還敢抱酒來嗎,你連思籮的梅子酒喝了都要醉個三分。”
“我可沒醉,你那時說的話我可句句都記得。要我回憶給你聽嗎。”
李重睿不自然的揉了揉鼻尖:“好了好了,快坐下吧”
而李重睿進店前早就看到了司宴闕進來過,還與上官婉攀談了一會兒,便開口問道:“方才可是來過什么人,我見黎弗又上來換了套茶具”
“昆侖山莊少莊主司宴闕方才跟我攀談了幾句,說的一些無關緊的話,不過他母親時曾經落難的波斯公主,舅父如今是波斯國主,又和斂王夫婦是舊友,在京中逗留不知多久,如果是為了王妃生辰又何必舟車勞頓。”上官婉說道。
“那你覺得背后可是有什么蹊蹺?”
“司宴闕除了是昆侖山莊的少莊主,還是波斯的太子。這一點錦宣司早就摸清楚了。而波斯路途遙遠,周圍又有小國虎視眈眈,他母親不過是仰仗昆侖莊主的財力實力,才回國除了叛黨,只是終歸不能成了大的依靠。想必這次來長安,除了俯首稱臣之外,進獻財寶,恐怕還有和親之意”上官婉說完。
李重睿皺著眉頭:“我倒是沒想的那么深。眼下只有瓊安還未出嫁,若是此番必定是求娶陛下親生的公主。只是瓊安還小,我也不忍。”
“不過司門公子舉世無雙,聰慧過人,恐怕他想要重振波斯國威,也許想要下一盤大棋呢。只是長安棋局眾多,錯綜復雜,好像有太多人想來趟一趟渾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