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才發現宣龍衛最后一眼看去的方位上,多了這個來歷不明的漂亮女郎。
她動了什么手腳,他沒看清。對方既然出手相助,他語氣就和緩得多,卻沒有放下警惕。
廖紅泫拍了拍他的肩膀,杜衡這才想起自己還把她負在背上,趕緊將她放下。
廖家大小姐一下地,先抓起小王子的手,見他一切如常,這才放心:“多謝二位。”
燕三郎口一張,還未來得及說話,千歲已經笑道:“若有誠意,謝字可不能停留在口頭上。”
對面三人面面相覷,杜衡低聲道:“你們想要什么?”是了,從眼下局面看,救助小王子可是高危行動,若無所求,人家何必冒起偌大的風險跟宣龍衛對著干?
“你作得了主?”千歲不理他,轉而看向小王子。
這女子目光里的算計和興趣盎然簡直不加掩飾,廖紅泫下意識站前一步,把孩子半擋到身后,才問她:“怎么謝?”
千歲這架式,能把別人嚇死。燕三郎拽了拽她的衣袖,搶先開了口:“接下來我們還可以護你們在盛邑平安,作為回報,我要天耀宮里一樣東西。”
廖紅泫還未開口,小王子已經答應下來:“好!”
眾人都看向他,這小少年臉色依舊蒼白,但咽了下口水,努力掩住自己的不安:“只要你們能護我們平安,只要……只要我進得了天耀宮。”
這個年紀的孩子不再是懵懂無知,尤其身處他的位置上,更明白“進入天耀宮”是什么意思。
眼下再沒有一件事能比它更重要。只要能進入衛國王城,無論送出天耀宮里的哪一件東西他都不心疼。
反正,現在它們都不屬于他。
但燕三郎敏銳地發現,他說這話時嘴唇有些發抖,不得已緊緊咬住下唇。
“好,好。”千歲拊掌大笑,看也不看廖紅泫和杜衡一眼,“我就喜歡又聰明又干脆的孩子,來吧——”手往前一伸,不知何時已經執出一份契約,紙面上有若隱若現的金紋。
眾人定睛一看,紙面上正有文字一個接一個、一行接一行浮現出來,正是方才燕三郎提出的要求,一字不多,一字不少。
他下意識撓了撓頭。這文書的樣式看起來好眼熟啊。
唔,貌似當年他初得木鈴鐺,千歲也是拿出這樣一張契約,要讓他簽上大名呢。
燕三郎也記得,當時自己還不會寫字。
現在她把這份文書往小王子面前一遞,另一只手變出毛筆:“來,簽字畫押,方顯效力。”
不等小王子接筆,廖紅泫一把按住他的手:“慢著!”
她眼里全是懷疑:“誰知道這契約上是不是另有玄機,我……裕王殿下輕易簽押,恐怕要中圈套!”這兩人突然冒出來,雖說是鳶姑娘的朋友,可她到底不放心,尤其是那個女人,生得實在太美艷太妖異了,一看就不是正經人。
千歲揚唇輕笑:“你……你什么?”
她的笑容全是玩味。廖紅泫一凜,壓低了聲音:“你們仗義出手,我們很是感激,但這契約……不能簽!”
千歲不笑了,緩緩道:“你是不是以為危機已經化解,又傍上鎮北侯這棵大樹,后面可以高枕無憂?”
“當然不是。”杜衡接過話頭,“我們勢單力薄,能多一分助力都好。但裕王身份特殊,他、他不能冒任何風險!”
小王子上前一步,從她身后走了出來,鄭重道:“無論簽與不簽,我都會信守承諾,否則教我五雷轟頂,死無葬身……”
廖紅泫不意他突然發起毒誓,大驚失色,伸手去捂他的嘴。
小王子卻躲開了,飛快把剩下的誓言說完。
“你、你!傻孩子,你怎么能發這樣的毒誓!”廖紅泫氣得腦門兒疼。
千歲嘴角揚起一個譏諷的笑容:“敢對裕王動手動腳,廖大小姐膽子可真不小。”
廖紅泫神情一滯,小王子抓著她的袖子搖了搖:“我們人少,有他們幫忙再好不過。再說他們剛才救過我一命,報答是應該的。”
“聽到沒有?”千歲嘿了一聲,“報答救命之恩是應該的,這么大人了比小孩子還不懂事。”
她還要再說,燕三郎隔著袖子抓住她的胳膊,打斷了她的話:“君子一言?”
小王子用力點了點頭:“一諾千金!”
“成了。”燕三郎抬頭看向千歲,毒誓是會應驗的,比起契約的效力也差不了太多,“走,去幫顧吉山一把。追兵將至,我們要盡快離開這里。”
顧吉山對戰傀儡師,對手的機關獸層出不窮,原本險些將他打得沒有還手之力,但不知為何,后期卻屢屢失誤,顧吉山得以撐到燕三郎和杜衡趕到。
千歲不出手,三人收拾一個傀儡師也是小意思。杜衡把這人脖子扭斷時,千歲正在檢查地上的幾具傀儡。
這里最吸睛的就是韓昭打壞的傀儡狼。近距離看這東西,越覺其威武猙獰,一口就可以把人腦袋咬下來。小王子伸足輕踢狼身,心里暗暗佩服鎮北侯,連這樣可怕的殺戳機器也可以打敗。
他剛縮腳,地上的狼尸突然不見了。
小王子嚇了一跳,抬頭卻見千歲正好縮回手。
她另一只手里攥著個鱷魚皮鼓,一邊惋惜得直嘆氣:“心核都給打爛了,真是暴殄天物!”
話雖如此,她也飛快將失去主人控制、原地呆立的幾只傀儡獸一一收入囊中。
開玩笑,這都是真金白銀哪!
那半吊子傀儡師,神通手段一般般,可真舍得給傀儡獸砸錢,半點兒沒有偷工減料。這么大一塊精金特種金屬,琉璃燈有口福了,從此可以夜夜加餐。
想了就覺得挺美。
小王子怔怔地看著她,忽然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千歲朝他嫣然一笑:“你呢,你又叫什么名字?”
小王子只覺自己望見了百花綻放,一時目眩神移,喃喃道:“我、我叫……”
話未說完,廖紅泫一把抱住了他,警惕地望向千歲:“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