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對方不僅僅是要茂先生永遠閉嘴,還另有任務。
比如,奪回焱鐵令。
事不關己,寧姒只是給季三提了個醒,然后就回家了。
能靠穩這棵大樹固然是好,可要是實在靠不住,她也沒辦法。自己還是棵小樹苗,哪管得了大樹的死活?
回到流香園,寧姒拿出茂先生的玉笛。
笛身縈繞著淡淡的青綠光華,蘊含的強大靈力讓人心潮澎湃。可是老太爺說,這玉笛的靈力被一種特殊的秘法封印,封印不解,靈力便無法提取。
老太爺說,這是靈士為了保障靈器只能為自己所用慣用的手段。
寧姒又不會吹,拿去賣也不見得值錢,拿來當武器更是不如一塊磚頭好使。
還以為自己得了個寶貝,沒想到是個百無一用的廢物。
寧姒來回倒騰半天,最后連好好收起來的心情都沒有,隨手給扔到一旁。
下午,喜寶攙著阿錦回來了。
頭上還包著紗布,說是口子很大,還得好好養著。加上不能接受寧溪的死,看起來十分消沉憔悴。
名義上是主仆,實際情同姐妹,傷心自是難免。
寧姒讓喜寶照顧阿錦,自己在宅子里四處走走。
偌大的宅院,見不到半個人影,腳步聲聲,愈發顯得空寂。
信步來到莞清苑,暖閣矮幾上放著二夫人繡到一半的牡丹花。桌上的甜點已經干硬變質,插在流光裂紋瓶里的海棠花也已枯萎敗盡。
目光所及,找不到一樣值錢物件。也不知道是被寧家人帶走了,還是被闖空門的搜刮干凈。
這幾夜宅子里常有響動,為了壯膽,流香園的燈都是徹夜點著。王嬤嬤說有天半夜,聽到有人進了園子,提棍攆去,是兩個偷東西的小毛賊。
也是,這么大個宅子,說空就空了。寧家家大業大,總有想來撿漏的。
只是寧姒想不通,寧家人怎么說走就走。憑寧榮的手段,就算拿不到他要的宗秘,也完全不至于舉家外逃。
寧家是他這個二老爺說了算,就算許浩元比較難纏,要應付也不是難事,他根本犯不著為此扔下這么大的家業。
寧家那些下人的反應也很奇怪。
主家外逃,但還有她這個三小姐在。按照常理,他們應該以她為主,詢問后續之事。可就在寧溪出事官差圍府那晚,一干下人全部走得干干凈凈。
難道寧家人撤離之前,還有時間一一遣散下仆?
寧姒覺得,這背后一定另有原因。
還有一件事。
老太爺已經明確表示她不是寧家的孩子,甚至可以將大老爺殺害她父母的往事和盤托出,卻死活不肯道明她的身世。難道說,她的身世比殺父之仇還更重大?
還有十四年前,導致老太爺斷絕寧氏一脈靈根的那件不可告人的往事。任憑寧姒如何發散思維,也想象不出到底是什么事,能迫使老太爺做出那樣的決定。
作為靈術世家,盡斷靈根,簡直堪比滅頂之災。
看來,寧家的謎團還遠沒有解開。
寧姒揉著隱隱脹痛的太陽穴,在莞清苑轉了一圈,順著游廊來到寧榮的書房。
一開始她并未在意,甚至都沒打算進去。
寧榮那么精明的人,肯定把有價值的都帶走了,不可告人的都銷毀了,剩下的,只會是些沒用的東西。
可是有人顯然不這么想。
寧姒從門口經過,聽到屋里傳來翻東西的聲音。
毛賊?這是寧姒的第一想法。
沒人的空宅子,一些膽兒肥的毛賊在大白天來也不是不可能。畢竟光線充足,找到寶貝的幾率更大。
不過她很快就否定了這個猜測。
因為,她感覺到了靈力波動,以及熟悉的……
是小四。
可小四是靈,不可能制造得出這樣的動靜。
手指沾上口水將糊門紙戳個洞,寧姒湊上去一看,只見屋里被翻得亂七八糟。傾倒的書架后面露出半個黑色的背影,像從頭頂往下罩了一件寬大的斗篷。
看身形,應該是個身材魁梧的男人。
突然,對方翻找的動作一滯,緩緩直起身,頭朝門口轉過來。
寧姒強壓住心頭的恐慌,當機立斷做出反應。
下一刻,一道勁風沖擊而來。整扇房門飛出丈遠,落地激起陣陣揚塵。
斗篷男子走出書房,在廊下搜尋許久。最后,身形如鬼魅一般,似走似飄,飛快消失在垂花門下。
游廊橫梁上,寧姒終于敢喘口氣了。心差點沒直接從嗓子眼兒里跳出來,許久不能回歸平靜。
謝天謝地,這具身子雖然弱,但還不是一無是處,至少逃命的時候沒有拖后腿。
踏著滿地狼藉進入書房,目光所及之處遍布尖厲的爪痕。書冊、柜架、桌案前的抽屜,無一例外。爪痕很新,就像有只野獸剛在這里撒過歡。
寧姒立馬想到茂先生被掏心之后留下的窟窿。
寧姒想去客棧找季三,剛出寧家大門,就看到許浩元和流光朝這邊走來。
沒牽馬也沒有轎子,就這么走過來的。
許浩元雙眼紅腫,聲音嘶啞:“要出去?”
“嗯。”
“我去看看你姐姐。”
“好。”
兩人錯身走向不同的方向,拉開丈遠距離,流光突然叫住她。
寧姒回頭,面露不解。
她和流光沒有交集,更沒有交情,他叫她做什么?
一旁,許浩元的表情和她如出一轍。
流光望著她,話中似有深意:“有客上門,三小姐作為主人,避客外出,難道不覺得失禮嗎?而且天也不早了,三小姐有什么事,明日再去也未嘗不可!”
寧姒用余光環顧左右,雖然未曾發現異常,心卻提了起來。
“也好,那我明日再去。”
察覺到危險,身體本能的想要即刻逃離。她卻硬是壓下這種本能,不疾不徐的走回去,與二人一同回到流香園。
許浩元去寧溪墳前苦訴衷腸,寧姒拉著流光躲進房間。
“你看到了?”
“黑影。”
“對對對!”
點完頭,寧姒又覺得不對:“為什么剛才我沒看到?”
“在移動,速度非常快。”
流光始終面無表情,哪怕在說‘非常’的時候,語氣也沒有太大波動。明明也就弱冠年紀,卻老成得不像話。
寧姒打量面前身著暗衫、模樣普通,仿佛扔進人堆就再也找不出來的流光,恍然覺得自己以往是不是小瞧了他。
許浩元貴為知府,進進出出都帶著他。像這種大官的貼身隨侍,怎么也得有點本事,不然如何在大人遇到危險的時候挺身而出?
寧姒一屁股跌在椅子上:“完蛋了。”
流光望著窗外某處,眉頭微蹙:“三小姐,怕是惹上什么不該惹的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