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可不是你暈倒的時候,眼睛一閉,有可能就再也睜不開了。”
季三的聲音像淅淅瀝瀝的碎冰灑在寧姒心頭,而真正讓她強打精神的,是那句眼睛閉上后可能再也睜不開。
她才不要把小命交代在這里,更不能讓自己變成兇靈的點心。
寧姒攀著他的手臂站好,看到流光正在奮力抗敵。
季三砍掉他一只爪子,將兇靈徹底激怒。他不再神出鬼沒的玩貓捉老鼠的游戲,而是跟流光正面相抗。
修成人形的兇靈,這可比小四厲害多了。只不過化成人形之后,速度明顯減慢,但仍舊稱得上反應敏捷身手矯健。
流光的御劍之術極為精妙,長劍舞出殘影,爍爍寒光組成一道毫無破綻的屏障。奈何兇靈在力量上完全壓制,以至流光僅能防守,無暇主動出擊。
尖利的爪子就是兇靈的武器,哪怕只剩一只,實力也不容小覷。長劍刺來,他居然可以直接以爪相擋,火花迸射,激起陣陣錚鳴。
多過上幾招,流光明顯有些后勁不足,招架起來顯得十分吃力。
寧姒當機立斷,抬起季三執劍的手,伸手握住劍身,從頭到尾抹過去。
劍刃割破手指,染上鮮紅。
季三隱約感覺到手里的劍開始躁動,寧姒則能看到劍身盈動的寒光在頃刻間變成熱烈的紅色。
得她鮮血引動,這把靈劍的嗜血本性終于得以釋放。
季三揮劍加入戰局,迅速將雙方戰力拉平,甚至隱隱有壓兇靈一頭的勢頭。
“真是個好東西。”寧姒用手帕將傷口包好,輕聲呢喃。
她在阿習劍身上畫的是破靈印。普通的兵器傷不了靈物,必須依靠特殊的媒介。
這也就是為什么流光的劍傷不到兇靈,季三卻可以砍下他的爪子。因為季三手里的劍,本身就是攜帶靈力的靈器。
而破靈印,便是給阿習的劍加注破靈之效的媒介。
其實,她不一定非要用血來畫,用筆也行。只要以靈力催動,皆可生效。
只是精血養靈,能讓靈力的效用發揮到極致,她這才拿血來畫破靈印。
換句話說,真正發揮作用的是破靈印,她的血不過是起一個加持之效。
體通陰陽的陰,指的是陰靈,而非所有靈物。在對付兇靈上,她這具特殊的身體,并不能產生多大的助力。
至少,寧姒是這么認為的。
再說以血引動季三的靈劍。
劍,索命之器,本身就自帶煞氣。像這種修成靈器的劍,理論上來說鮮血皆可引動,但血量太少,就需要更多的時間。
所以,她原本打算抹血之后,再以靈力催動。然而,不等她灌注靈力,靈劍已經完全引動。
怎么會這樣?
難道,這具身體不光通陰陽,還能無界通靈?
百姓高舉火把,簇擁著玄垠道長氣勢洶洶趕來時,寧姒正在考慮要不要逃跑。
季三和流光二打一,一開始還勉強占著上風,時間一長就完全占不到便宜。暴走的兇靈獸性大發,著實叫人難以招架。
季三手中的靈劍是個好寶貝,只可惜它的主子只會劍術,不通御靈。強大的靈力找不到釋放的端口,其威力只發揮不到十分之一。
靈器落在不通靈術之人手里,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季三二人被打得節節敗退,體力愈發不濟。只見兇靈駐足,展開斗篷,再驟然合攏,扇出一股強大氣流沖擊而來,將二人撞飛丈遠,齊齊摔在寧姒腳邊,吐出一大口血來。
兇靈發出一聲短促的低吼,聽起來竟像是在表達嘲笑之意。
然后寧姒就想跑了。
雖然很不仗義,但小命要緊,死兩個總好過三個全折在這里,總要有個人報仇不是?
她之所以沒跑,是看到季三脫手,落在她腳邊殺意盛極的靈劍。
她在想,要不要試著用靈力御劍,看看能否與兇靈一戰。
可她不敢輕易嘗試,這可是要命的事。
更要命的是,她根本不會使劍。
兇靈站在數丈開外,看起來就像個大個子往頭上罩了件寬大的斗篷。斗篷下黑糊糊的,什么都看不見。
他伸出僅剩的一只爪子,攤開,手心向上朝三人走來。
很明顯,這是在討要東西。
寧姒聲線發抖:“給他!”
“沒門兒!”
季三費力爬起來,重新握住他的劍。
寧姒的腳尖已經轉向與兇靈相反的方向。心想著,你要去送死,我就不陪你了。
很快她又陷入糾結:要不要叫上流光一起跑呢?
然后,玄垠帶著人趕到。
百姓有所求,玄垠當然是要來的。這對他來說,可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資金問題已經解決,塑金身的事很快就可以提上日程。但是想要給自己塑立金身,得有一個名頭,貿然動工,難免遭人詬病。
現下,便是老天爺在給他創造機會。
斬殺挖心妖物,肅清天地,庇佑蒼生。這個名頭,夠大了。
然后他就可以對外公布,說城中善人感念他濟世為民,挺身而出,故此共募巨款,為他塑立金身。
名正言順。
所以,玄垠一手拿劍,一手舉著銅鈴趕來,可謂是雄赳赳氣昂昂。然而一看到兇靈真身,他馬上就后悔了。
老天爺,這個機會我先不要了,等下一次好不好?
這可是凝成實體的兇靈,誰收拾誰都說不定的好嗎?
“看,邪祟在那里。”
有人指著兇靈,大喊了一聲。眾人心下一顫,不由自主的往后退避。
玄垠苦著臉,心道:我也想往后退,可不可以不要說我慫?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看到玄垠,寧姒沖他招手,高聲喊道:“道長,趕緊啟動陣法,將這兇靈一舉擊斃。”
玄垠一頭霧水。
什么陣法?什么擊斃?
等兇靈朝他沖去,玄垠才頓覺不妙。
這丫頭,分明就是拿他當餌,把兇靈引開。
寧姒抓住機會,叫上季三和流光,撒腿就跑。
身后,人群尖叫逃竄,只剩玄垠絕望的晃著他的銅鈴。
流光為他捏了一把汗:“他能應付嗎?”
“放心,他是專程來對付兇靈的,定當做足了充分準備。憑他的修為,自保不是問題。”
頂多就是被爪子撓兩下。
季三忍著心口的悶痛,問道:“現在去哪兒?”
“寧家!”
她想到一個辦法,理論上可行。但能否成事,就要看天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