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闌人靜,烏云遮月,翠翎院黑沉沉。
第一個房間里空蕩蕩,床靜悄悄地從下被人掀開。
一個腦袋探出來張望,接著他爬出來確認,隨即難以置信。
第二個房間里的人呼吸均勻,不多時床下響起一絲動靜。因為環境陌生,趙蓁蓁睡得不安穩,隱約的振動令她驚醒。
繼而床下又傳出輕微聲響。
趙蓁蓁猛然清醒,萬籟俱寂下聲響異常清晰。她貼耳細聽,奈何再無動靜。她伸手想推燕瑤起來,可是猶豫該不該吵醒她。
恰逢其時,燕瑤轉身來,雙眼睜圓。她食指抵唇中央示意噤聲,坐起來指著床板。
趙蓁蓁會意地下床。
燕瑤從枕頭底下拿出匕首,驚著趙蓁蓁。
刀尖對準床板,燕瑤輕輕一磕——聲音空洞洞,下面是空的。
她二話不說掀開床鋪,發現床板中間多了條細小的縫隙,可惜她掀不起床板。
趙蓁蓁伸長脖子望,忽然聽見她輕聲說床下有暗道,嚇得摟著雙臂哆嗦。“怎么辦?啊,四妹……”
“到隔壁去。”
淺眠的青黛和趙蓁蓁的丫頭也醒了,兩人先拉開門縫窺望外面。望見外面沒有丫頭看守,四人躡手躡腳地出房間。
燕瑤推了推房門,發現里面反鎖,不得不輕輕敲門。等待時她們晾在夜色中,背后涼颼颼,心里呼喚燕婷趕快開門。
盡管輕輕敲門,聲音仍格外明顯,燕瑤也急了。
幸而不多時,燕婷的丫頭開門了。不等丫頭詢問,四人急急入內查看。
此時燕婷揉眼睛坐在床邊,茫然看夜闖的四人。燕瑤掃視她的床鋪,急中生智搬一張凳子倒放在她床上。
“二姐?”燕婷大吃一驚。
“這是民間的習俗,一個人在陌生環境睡,要搬一重物壓床,這樣就不怕鬼壓床了。”
霎時燕婷睡意全無,臉色鐵青地盯著床上的凳子。
“你繼續睡吧,我們該回房間了。”
見燕婷無恙,她們不必說出真相嚇她。回房不過幾步之遙,可是青黛驚駭地指著第一個房間——
房門纏繞上鎖的鐵鏈。
燕瑤瞬時了然于心,急忙拉上她們回自己的房間。
房門緊閉,但危機并未過去。
“怎么回事?為什么我的房間上鎖了?”趙蓁蓁急得要哭,無措地踱來踱去硬是不敢靠近床。
“顯然這是個陷阱。”昏黑中,燕瑤的嗓音冷冷如北風。
趙蓁蓁似乎想明白大概。“難怪他們先后發請帖,這么說三妹……我不太明白,如果三妹發現不妥,今天該向我們求救。”
“呵呵,大姐沒發現府上的丫頭都纏著脖子和手背?”
“啊?好像是。”說著趙蓁蓁驀然一驚,彈到燕瑤身側發抖。“三妹她……她穿著高領……是不是有關聯?今天她處處維護秦留后府,沒發現不對還是……”
“大姐,燕姑姑一直告誡我們要帶眼識人,你還不懂其中含義么?秦留后府第二次發請帖來,不就說明一切?我們入住第一天就有動靜,何況住了三天的三妹?”
趙蓁蓁及其丫頭瑟瑟發抖,前者眼含淚光。
“為什么……我以為只有二嬸歹毒……沒想到……”她以為雙胞胎勢利眼已是人性丑惡,原來只是尋常。
“畫虎畫皮難畫骨,有些陰暗的人喜歡拉著別人和她一起死。我們不能再被動,要掩人耳目通知順天府。青黛——”
青黛領會燕瑤的眼神,冷著臉離開房間。
“她去哪里?”
“青黛去辦點事,很快會回來。不談這個,我們就此回順天府一定遭秦夫人勸阻,必須引順天府進來。”
“怎么引?我們偷偷派人送信回去?”
燕瑤摸進寢衣的腰帶,翻出其中一個小紙包。“我們的人別指望能離開秦留后府,況且所有不義之人要遭報應。”
她凝視小紙包,“如果我病倒,爹爹一定來接我回去。”
“病?”趙蓁蓁沖過來,“你要服毒藥嗎,上次那種心絞痛的?我不準你胡來,要不我們演戲吧,別拿身體開玩笑。”
“演戲能騙過大夫嗎?若不來真的秦夫人他們會信?這不是心絞痛的毒藥,不會對身體造成損害,大姐相信我。”
趙蓁蓁盯著她手里的小紙包抽泣,“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沒有。”
趙蓁蓁泣不成聲。
燕瑤展開小紙包嗅了嗅成分,用錦盒里的黛螺寫下解藥。
終于盼到雞鳴,傷心的哭泣撕裂清晨。府上的丫頭早早起來干活,來翠翎院伺候的聽見哭喊卻已麻木。
但哭聲是從第二個房間傳出。
她們驚異之際,雙眼紅腫的趙蓁蓁沖出第二個房間,她趁機斜睨第一個房間的門鎖。
沒了,門鎖不見了。
而府上丫頭的不可置信盡收她眼底,毛骨悚然的她哭得更凄厲,宣泄憋了一晚的恐懼。
“喊大夫!快喊大夫!我二妹病了下不了床,快去喊大夫!”
丫頭們還愣著,隔壁燕婷及丫頭聞聲出門。
趙蓁蓁又惱又恨地沖她們大叫:“你們耳聾了?我二妹病了還不去請大夫,都盼著我二妹死嗎!”
“婢、婢子不敢!”她們匆匆散了。
燕婷又驚又疑,昨晚半夜還好好的。她和丫頭進去,望見燕瑤臥床不起。再走近,奄奄一息的燕瑤嚇壞燕婷。
其面如白紙,雙眼迷離半睜,有氣無力地躺著。青黛沾濕面巾為她擦額頭的冷汗,淚流不止。
“二姐你怎么了?”燕婷不擔心是假。明明兩個時辰前還見她搬起凳子,轉眼氣幽若死,不禁往鬼壓床方向想。
片刻,聞訊趕來的燕婉、秦夫人和秦霜月也震驚得重病似的燕瑤。
“一定是昨天的過敏還沒好,病情加重了!秦夫人,能不能請大夫和通知我們家人?”趙蓁蓁梨花帶雨哀求。
“先請大夫吧。”
秦夫人的反應盡在意料之中。
可怕的是燕婉,趙蓁蓁察覺她毫不擔憂反而露出敗興。
人心都是惡?
大夫來了,把脈診斷后結果驚人。“這位姑娘的身體很虛弱,手腳冰冷,氣虛血虛邪風入體,要及時救治。”
“秦夫人,能不能讓我們的家人來送二妹回去?”
秦夫人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