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天府的屋檐上,心神不寧的宛舒拋著石子緩解不安。
屋下正在審案,惹得他心煩意亂。
忽然街上往順天府跑來的人影引起他注意,那人穿著眼熟的家丁服裝。家丁跑進順天府,來到大堂外找衙役。
宛舒立刻跳下屋檐,咻地出現在家丁面前。“找誰?你誰家的?”
家丁見鬼似的臉色鐵青,顫聲回答:“小、小人來自秦留后府。貴客燕二姑娘臥病不起,府上派小人來通知順天府。”
“你確定是燕二姑娘?”
家丁瞠目盯著他揪自己衣襟的手,忙不迭點頭。“是燕二姑娘,燕大人的千金!”
“她的病情如何?”
“不知道,小人負責傳話而已!”
宛舒凝眉轉眸,找衙役看著家丁,自己則從側門闖入公堂通知孫主簿。聞言,孫主簿臉色大變,與燕承天耳語。
“暫時退堂改日再審!”本就是審雞毛蒜皮的家事,他刻不容緩退堂。
老百姓以為突然出大案,不敢妨礙燕大人辦公陸續散去。燕承天來不及換官服,派人到內宅喊來花婆婆,安排一輛馬車和一匹馬準備出發。
誰知,宛舒帶著宋錦如、一隊捕快和一隊衙役跟來。
燕承天驚了,“你們干什么?又不是去辦案。”
宛舒振振有詞:“只要與順天府有關,屬下等人該竭盡全力!況且這陣勢不輸于秦留后府,以示順天府重視!”
在這節骨眼生病,他猜到燕瑤一定身陷險境才出此下策求救。
燕承天沒空計較,由他們跟著,策馬與馬車齊驅。
于是,浩浩蕩蕩的兩隊人猶如虎鯊驚池,跑過市集留下煞氣,驚得老百姓忘了手頭上的活兒。
不但老百姓吃驚,秦留后府也吃驚,秦夫人和秦老爺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闖入府中。
燕承天才想起衙役和捕快跟來,顧不上責備他們,焦急問閨女在哪。
只是來接千金,夫妻倆頓時悄悄松一口氣。秦夫人帶他們去翠翎院,雖說陌生男子不便入內院,但宛舒偏要跟著。
看見他腰間的虎頭令牌,秦夫人只好啞忍。
全府上下皆關注順天府一眾,沒有人注意到一名低頭的家丁悄然走開。
眾衙役、捕快止步翠翎院外,除了我行我素的宛舒。他們還沒進房間就聽見哭聲,霎時心房揪緊。
“大伯!”趙蓁蓁看見救星,有多傷心便多傷心地哭。“二妹今早一直有氣無力,虛弱得很!”
花婆婆、燕承天和宛舒大步流星入內,后者一瞥守在旁邊的秦霜月生警惕。
這個人妖為什么也在!
“爹……”
氣若游絲的輕喚使兩個男人提心吊膽,床上的少女仿佛隨時死去,連抬手也沒有氣力。
花婆婆急忙為她把脈,診斷結果和大夫的說法一樣。
“怎么過一天就這樣?”燕承天不敢相信面無血色的少女是自己的閨女。前晚向自己撒嬌,一天不見就……
“爹爹馬上帶你回去!”他親自背起閨女,接著青黛為她披上幾件衣物。
虛弱的燕瑤伏在父親的背上,掃過其他人神情不一的臉孔,忽然瞥宛舒。
爾后她乏力地伏著,二哥的軟骨散真不是浪得虛名。
秦夫人巴不得順天府趕快離去,帶他們走出翠翎院毫不阻攔。
丫頭和家丁在旁窺望,眼巴巴目送燕大人遠去的背影,深藏千言萬語。
經過花園旁邊時,一陣惡臭熏得眾人捂鼻。秦夫人和秦霜月臉色發白,呵斥下人去清潔。
“爹爹……這像是腐臭……”聲音有氣無力,卻格外清晰。
秦夫人不慌不忙地解釋:“應該是死老鼠,夏天偷吃的老鼠多,下人打死好幾只了。”
“巧了,”宛舒冷漠斜睨母女倆,“前兩天我們聞過腐尸氣味,與這氣味甚似。腐尸和死老鼠的氣味有區別,秦夫人不介意我們查看吧?”
惡臭濃郁,燕承天警備地打量這對母女。“夏天的死老鼠特別臭,但如此濃烈恐怕不止一只。”
秦夫人干笑,“夏天老鼠多,一連死幾只不奇怪。令千金的病不能拖,別因為幾只老鼠耽擱治療。”
“一時三刻不會耽擱。”燕瑤直視秦夫人。
宛舒懶得廢話,自己去找惡臭的源頭,急得秦夫人派下人阻攔,其他衙役煞有默契地擒著阻攔的下人。
很巧,月亮門邊上放了一個臟兮兮的麻袋。
他不客氣地踢倒,瞬間滾出之物嚇得所有人面如土色,趙蓁蓁她們甚至失聲尖叫。
一個畸形的死嬰、兩個帶著長發的腐爛頭顱。頭顱轱轆轱轆滾來,惡臭隨著它們移動,捕快們迅速拔劍。
“封鎖秦留后府,誰也不準離開!”
燕承天的雷霆怒吼震懾全府,秦夫人腿軟地跌坐。秦霜月面無懼色,靜靜佇立等待下文。
“秦夫人你如何解釋?”
“我……我不知道……不關我事……別找我別找我……”
“來人,帶秦老爺過來!”
燕瑤偏偏趕盡殺絕,“爹爹,昨天女兒聞到荷塘很腥臭……”
“你!”礙于四周刀光寒閃,秦夫人不敢撲過去,只能惡狠狠地瞪燕瑤,美艷的容貌猙獰。
人群中的燕婉死死地扣手指,扣破了皮膚出血。
燕承天陰沉地大喝搜荷塘,轉而柔聲讓青黛背閨女。
“你們趕緊攔著!”秦夫人聲嘶力竭命令下人,“快攔著,他們沒有資格搜秦留后府!我們是嫻妃的親眷,他們沒有資格撒野!”
然而丫頭和家丁置若罔聞,任由捕快走近荷塘。
“你們,你們反了!反了!月兒,快攔著他們!”
秦霜月冷若冰霜地佇立。
深知大勢已去,秦夫人頹敗地坐在地上,直到秦老爺到來也沒有反應。秦老爺瞅地上的人頭,竟皺眉怒斥:“是何人敢在府上殺人!”
“秦老爺心里沒數?”宛舒瞪著這小白臉。
“此話何意?”秦老爺注意到他的虎頭令牌,眼神變了變。
燕承天沉著臉接話,“府上埋了尸體秦老爺不清楚?而且這名死嬰的生母是誰?死嬰只現尸斑未腐爛,顯然是新埋。”
“一定是丫頭亂勾搭,此事我一概不知。”
此話一出,在場的幾名丫頭捏緊雙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