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邊境傳來的兩封折子交于御書房。
一封折子報:太真國派兩支三百人的軍隊從東、西入侵,已擊退。期間澄王獻策擊退一支并與洪正守城,霍將軍大挫敵人……
另一封出自澄王府,靖明宗看到前幾行說澄王妃有喜的時候,眉心舒展。
但看到下面寫道太真國奸細里應外合,趁澄王守城派刺客到澄王府時,靖明宗的眉頭又緊皺。
接著下面更是一喜一憂,喜的是所有奸細在梁知縣的配合下抓獲,憂的是澄王要招募武夫保護澄王府。
李玉偷偷觀察靖明宗變化不定的神色。
太子正在回京途中,他猜皇上的煩惱將會更多。
巫山的修建還算順利,多虧去年八王爺安撫好村民。太子這次前去,多是監督修建鎮子和修路的進度,談不上功勞。
不過此舉得民心。
李玉暗嘆,但愿太子并非短視之人,只顧功績。
“李玉。”
靖明宗突然呼喚,李玉猛地回神應聲。
“老八這次守城有功,而且澄王妃有喜且遭人行刺,要賞,要慰問。”
李玉聽出他的語氣夾雜惆悵,便明白皇上的顧慮。
靖明宗繼續說道:“邊境常擾矣,是時候給予太真國明確的態度。擬旨——”
李玉暗自心驚,猜到皇上想怎么做。這道圣旨,必定震驚朝野。
晉原城倒是寧靜,擊退兩路軍隊后敵方不敢再犯。只是城外巡邏的士兵加倍留心,防止敵人卷土重來。
而澄王府在擴建,將隔壁空宅子打通,建一個耳房和院墻相隔。俞長史看著圖紙,了然王爺的打算。
“王爺,這樣做會不會令朝野不滿?”俞長史沒有直接提皇上。
宛舒卻勝劵在握地笑道:“本王只是招納護院,父皇會同意的。況且折子一來一回差不多一個月,等朝廷做出反應護院已經招完。”
俞長史捋胡子苦笑,先斬后奏的伎倆只有王爺敢使。“王爺打算招募多少護院?預算多少?”
“俞長史認為呢?”
“十五人,不然王府的開支吃緊。”
“那就十五人吧。本王要親自面試,驗收他們的拳腳功夫。”
俞長史領命下去寫告示。
八天后,俞長史沒想到回來的不是折子,而是一道圣旨。這道圣旨,需要霍將軍一同接下。
霍將軍以及澄王府上下跪下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敕曰:八皇子澄王護城有功,霍將軍驍勇善戰,若聯手守衛邊關,朕深感欣慰。
匈奴屢屢犯境,黎民蒼生恐不得安居樂業,故此,著即冊封澄王為鎮河山王;著即冊封霍將軍為驍勇將軍,希望爾等聯手抗敵,保衛后宋河山。欽此。”
內侍念完,大家呆若木雞。
宛舒和霍將軍最先反應過來,“皇恩浩蕩,謝主隆恩!”
內侍笑吟吟地合上圣旨,然后交給宛舒。“八王爺,皇上得知八王妃有喜,特意送來些補品慰問。”
“謝父皇恩賜,有勞岑中官千里迢迢送來。”宛舒識趣地打賞他一些銀子。
岑內侍心滿意足,帶著隨行的官員告退,去慰問下小功臣梁知縣。
“恭喜王爺!”霍將軍深感一切如夢,當初進京只想找八王爺嚇退敵人,沒想到如今能聯手抗敵。
同時證明皇上終于重視晉原軍,以前每次申請購置需品的時候老被彈劾。
那些老家伙彈劾晉原城戰事不多,何須大量購置需品,怕不是有人中飽私囊。
每次聽到這些風聲,他就想進京揪那些老家伙出來,讓他們體驗下邊境的生活。
“也恭喜霍將軍。”宛舒淡然道。
封號不過表面,實權才是他要爭取的。已經邁出第一步,第二步不遠了。
皇上送的補品載滿一車,燕瑤叮囑下人小心放好。袁嬤嬤心花怒放,其他王妃恐怕少有這種待遇。
霍將軍鄭重其事地朝宛舒作揖:“末將先回營告知士兵此消息,告辭!”
宛舒點了點頭,隨后他和燕瑤在花園閑逛。
六月上旬,花園新栽的海棠和梔子花生機勃勃,馨香沁人心脾。
他牽著她駐足花前,凝視潔白無瑕的梔子花。“日后會更辛苦些,你會不會后悔離開汴京?如果還在汴京……”
“如果還在汴京,等同籠中的金絲雀,比邊境加倍苦。”燕瑤莞爾笑道:“守住邊關不算苦,苦的是失守以后。這封號意義非凡,我認為你配得上。”
宛舒心頭一震,不覺更使力緊握。
山河壯,天地寬,誰識赤子之心。
自奸細一網成擒、太真國兵敗,邊境平靜半年。朝廷的使者不再提和親之事,太真國亦裝聾作啞耍太極。
太真國的君主表面不著急,但駐守邊境的將領時不時派人到交界處試探晉原城的態度。
靖德四十四年,番邦小國頻頻滋擾后宋的邊境,太真國趁機派兵逼近兩國交界。沒有進攻,只是駐扎交界處外五里。
同樣地,晉原城的軍隊駐扎交界處外五里。
不出一個月,對面越過交界攻打晉原營地。
這一戰兩敗俱傷,一個月后太真國援兵到。同時晉原城出兵,乃驍勇將軍與鎮河山王出戰討伐。
這一次,太真國兵敗如山倒。
同年歲末,太真國卷土重來,意圖趁漢人過節時松懈攻城。哪知晉原城料敵先機,在太真國兵臨城下之前擊退。
靖德四十五年,鎮河山王進京請奏靖明宗,加強晉原城的兵力。
同年清明節,靖明宗準奏,鎮河山王創立長明軍,效仿太真國增設精銳騎兵。
消息一出,太真國上下忌憚,派出奸細打探長明軍的情報。
靖德四十七年,長明軍屢戰屢勝,成為鎮守邊關的精銳部隊。太真國不敢再犯,決定韜光養晦。
晉原城的春天依然沙塵大,給予綠意蒙上一層淺淺的黃沙。
傍晚,兩個小人兒按時守著大廳。
“爹——”六歲男童牽著三歲的女童迫不及待地跑去前院。
“慢一點,妹妹跑不快。”燕瑤看著兩個小粉團屁顛屁顛的,輕聲嗔怪。
男童聽了便不跑,回頭看妹妹有沒有摔。
“今天有沒有聽娘親話?”一身戎裝的宛舒殺氣騰騰,在沙場磨礪的凌厲卻收斂,神情柔和。
他柔情的視線越過兩個小人兒,與她相視。
兩人莞爾一笑。
歸來時仍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