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鳴沙山,天際的余霞和廣袤的黃沙連成一片。
劇組一行人坐著租來的越野車,吭哧吭哧行進在沙丘之間。
到達合適的拍攝地點后,工作人員把車上的設備卸了下來,又動手搭棚子。
梁琛下了車,拿著手機四處溜達。前幾天,青果發信息和她說,讓她要勤奮營業,多發微博。
她手機里沒有多少可以用的圖片,總不能天天發自拍吧,這次來到沙漠后,她的微博營業難題也就迎刃而解了。
她爬到一個沙丘上,給天邊的殘霞和連綿起伏的黃沙拍了幾張照片,然后蹲下身,認真研究腳下的黃沙。
沙質細膩,一爪抓下去,細細的黃沙就從手指縫里慢慢滲出來,感覺還挺減壓的。
正玩得不亦樂乎,忽然聽到一個聲音說道:“梁琛,看這邊。”
她轉過頭,見許升拿著手機正對著自己。沙土很軟,人走在上面沒有多大聲響,也不知道許升來了多久。
“來,比個耶!”許升又說道。
梁琛露出職業微笑,對著鏡頭比出兩根手指頭。
“再比個心。”
“來,Wink一下!”
梁琛:“......”要求還挺多。
許升給梁琛拍完照,又來了幾張自拍,鏡頭里他的臉占了大半個畫面,畫面的一角是蹲在地上玩沙的梁琛。
“明天發微博不愁沒有東西發了。”許升一屁、股坐在沙上,挨著梁琛,一邊翻看著剛才拍的照片,一邊說道,“你這比心的手勢不是這么比的吧。”
“那怎么比?”梁琛問。
許升伸出手,做出一個手勢,說:“這樣,大拇指尖兒要伸出來一些,不然看著像數錢。”
梁琛:“......”
她照著許升說的做了一次。
許升眉頭一皺,說:“噫,你這手怎么搞得這么臟?待會兒拍攝的時候就不要用這只手摸我的臉了。”
“這是沙,不臟,就是灰撲撲的。”梁琛辯道,見他一臉嫌棄的樣子,又惡作劇般地用抓了沙的手去挨他的臉。
以為他會躲開,但他沒有躲。
梁琛一愣,見許升目光溫柔地望著她。
她作惡的手就顯得尷尬起來,為了掩飾尷尬,她又趁機在許升臉上糊了一把,說:“給你抹點粉。”
許升隨她鬧著。兩人在沙丘上坐著聊閑話,等到天光黯淡,殘霞褪盡,導演拿著大喇叭喊他們,兩人才從沙丘上下來。
晚上要拍的幾場戲,人物前后的情緒落差很大。先拍的那兩場戲,女主蕭玫和男主許熠是在享受幸福恩愛生活,后面那場戲,蕭玫和許熠是在進行生死離別。
表現幸福恩愛生活對他們來說很容易,兩個人先是在沙地上漫步,故作高深地討論著兩人都不懂的學術問題,然后一起躺在沙地上看星星,最后還浪漫親吻。
拍完前面的戲,梁琛還需要再畫個妝,因為后面那場戲里女主的設定是四十多歲的女性。
許升也沒閑著,他需要畫一個看上去很虛弱的妝。
小說里寫的是,許熠從黑洞軌道逃脫后,因為受到過量太空輻射,身體受到無法逆轉的損傷,在臨終前,蕭玫帶著他來這里看星星,最后他死在蕭玫懷里。
僅是看了小說,梁琛就哭得一塌糊涂,因為她深深體會到,那是一種失而復得、得而復失的痛苦。她擔心等到表演的時候會哭得沒法收拾。
化好妝后,兩人按照劇本里設計的動作,躺在一塊很大的方巾上,方巾下面是充氣墊,再下面是沙地。梁琛枕著許升的胳膊,環抱著他。
導演喊了Action!
鏡頭先給了梁琛一個特寫,她依在許升懷里,滿腹心事的模樣。
許升突然咳了起來,梁琛馬上支起身子看著他,手輕輕放在他胸口上給他順氣。
見他咳得越來越厲害,梁琛從方巾上爬了起來,說:“我去把藥拿過來。”
她沒來得及穿鞋子,光腳跑到一輛車里,把藥找了出來,然后又跑回到許升身邊。
梁琛焦急地擰開藥瓶,手忽然頓住了。
“水,”她猛然記起來水沒拿過來,又說,“我去拿水。”
“嗯。”許升含糊地應了一聲,又被劇烈的咳嗽打斷,神情十分痛苦。
梁琛匆忙起身,剛邁開步子,腳卻被充氣墊上的帶子絆了一下。她緊緊握著藥瓶,整個人撲在了沙里。
許升聽到動靜,艱難地翻身想從充氣墊上下來。
“你別動。”梁琛忙阻止道,聲音帶著哭腔。她覺得自己很蠢,笨手笨腳的。
一骨碌爬起來后,她又跑到車上把水杯拿了出來。
她跪坐在充氣墊上,讓許升半靠在她腿上,然后倒出一粒白色藥丸喂到許升嘴里,又給他喝了口水。
“今晚的星星怎么不多呢?”許升問道,聲音虛弱。
梁琛仰著頭望了一眼滿天繁星,淚水一下子漫了出來,說:“可能是今天的天氣不太好,云都把星星遮住了。”
“不,星星一直都在的。”許升說,又輕笑了一聲,嘆道,“我怎么也和你一樣,犯這種錯誤?”
“以后不管我去了哪兒,都會像這浩瀚星空一樣一直陪著你。”他把手覆在梁琛手上說道。
“那么遠的地方你都去過了,你還想去哪兒?”梁琛哽咽道,“你就在我身邊好好呆著吧。”
“我會變成星星......”
“你不要這樣說,”梁琛哽咽到語不成句,“我求你,求你不要說這樣的話......”她額頭抵著許升的額頭,眼淚滴落到許升的面頰上。
“蕭玫......”許升的聲音微微發顫,“當我一個人被困在太空中,失去了和外界的聯系,我以為我再也沒法回來了,會像一個孤魂一樣飄蕩在星河里,但我很幸運,還能回來看你,現在還跟你一起看星星,我已經沒什么遺憾了。”
“你不是最喜歡星星嗎?我以后會像星星那樣陪著你。”
“你不要再說了......”梁琛情緒失控,摟著許升,哭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卡!停一下!”艾和平喊道。
他看鏡頭里梁琛前面表現得還挺好,但到了后面的時候,情緒太過。
演員的表演的時候,情緒過頭會影響畫面的審美性。而電視電影都是一種審美藝術,審美性減弱,會直接影響觀眾的觀看感受。
這樣表演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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