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煉一聽這還了得?他噌的站起身,慌里慌張的指著水紅蜀錦,連聲吩咐,“快!快!快收了,收了!小白來了!”
辛重辛小白是當朝宰相,也是唐煉最怕的人。
錢夫人和劉夫人面面相覷,縮著肩膀不敢做聲。帝后因為打馬吊鬧別扭,這要傳到辛丞相的耳朵里,又多了一條禁馬吊的理由。
唐煉在心里悶哼一聲。暗道,她手里怎么就能有張九文?!那么小的牌,怎么能叫皇后摸了去?!管還是不管?這不是給他出難題嗎?
大興殿里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十分詭異。
他們四人僵持不下的片刻功夫,就好似一生那么漫長。漫長到錢夫人五內俱焚,沉不住氣要說話的當口,殿門哐當一聲被撞開了。唐煉正琢磨管不管九文呢。這把他給嚇的心都要跳出腔子了。他剛想責備,循聲望去,待看清來人是內侍平喜。唐煉大驚失色,脫口便問:“小白有事求見?”
尤其當著錢劉兩位夫人,樓皇后還讓著他,唐煉臉上有些掛不住了,眼角斜斜一掃,恰好瞥見樓皇后微墜的唇角。
樓皇后心中百味雜陳。
唐煉眼波一橫,瞅見樓皇后手上牢牢抓著紙牌,呆呆愣愣。
出身將門的反倒比不上錢夫人機靈?
唐煉心里發急,箭步上前一把奪過樓皇后皇后手里的牌,就勢甩給錢夫人,催促道:“你們快走!小白有我應付!”轉頭看向平喜,吩咐道:“去,傳小白進來。要是等的時候長了,他該著急了。”
唐煉正正發冠,整整衣領,大袖一甩,端坐在龍書案前,翻開辛重的奏折專心致志的看著。
這、這、這!
前后兩副面孔,變得也太快了吧?!
樓皇后徹底震驚了。
錢夫人和劉夫人總跟唐煉一塊玩人。經的多了,也就習慣了。她倆一左一右擁著皇后往內殿去了。
她們不能從正門出去,要是跟辛重撞個對臉兒可就麻煩了。得從內殿繞去側門。
將門虎女樓皇后悲從中來。這日子沒法過了!快把馬吊禁了吧!再這么下去,皇帝還不得瘋啊?!
辛重邁步進到大興殿,但見青銅獸首香爐里徐徐冒著青煙。若有似無的龍涎香沁人心神。
唐煉面色平和,一手朱筆,一手奏折,看的非常入神,就連殿里來人都沒察覺。
辛重唇角微彎。陛下勤于政事,百姓安居樂業,真好!真好!
忽然,一股淡淡的,若有似無的脂粉香襲入辛重鼻端。
辛重蹙起眉頭,目光深沉,望著神態專注的唐煉。
唐煉感受到辛重灼熱的視線,心里有些發慌。他抬起頭,含笑招呼辛重,“小白,來來,坐下說話!”
辛重行過禮,在他對面坐了。
不等辛重開口,唐煉率先說道:“”
辛重依言在唐煉對面坐下,不等他開口,唐煉率先問道:“算算日子,你家五郎也該到都城了吧?!”
從盛元大帝那朝起,大秦和南齊就是睦鄰友邦。兩國商民往來不斷。辛重的夫人便是南齊長樂侯的女兒。夫婦二人育有三女兩子。辛夷最末。
辛夷八歲那年隨母親回返南齊省親時,和南齊太子趙靖成了好朋友,后又以伴讀身份入了崇文館。
一晃八年過去,太子趙靖慢慢開始處理國事。辛夷不想在南齊為官,便辭別了趙靖回返大秦。
錢夫人早有準備。那塊水紅蜀錦就是她帶來的。就是為了提防辛重。錢夫人得了令兒,立刻拋下手里的紙牌,和劉夫人兩個手腳麻利的將水紅蜀錦一兜,團成團兒抱在懷里。
整套動作行云流水,看的樓皇后目瞪口呆。
宮里宮外都知道唐煉懼怕辛重,樓皇后自然也知道。但耳聞和目睹根本就是兩碼事。
辛重出身世家,乃是當朝有名的大才子,辯才那是一等一的好。唐煉根本講不過他,沒兩個回合就蔫頭耷腦的敗下陣來。最終決定將那些寶馬悉數撥入軍中,一匹都不留。
馬吊是前陣子由南齊傳入大秦的。民間尚未風行,但在宮中乃至勛貴已有許多人沉溺其中,甚至有的已經到了不能自拔的地步。
近些天,辛重因為馬吊跟唐煉較上勁了。他又是一連上了七道折子,請求唐煉下禁令禁止,說是業精于勤荒于嬉。如果馬吊一旦在民間散播開來,必然誤國,甚至亡國。
唐煉以為這是危言聳聽,將他那七道奏折束之案頭。
要是讓辛重知道唐煉在大興殿和皇后、夫人偷偷摸摸打馬吊,他正好可以借機大作文章。唐煉光是想一想辛重那張利嘴,就覺得心肝亂顫。
唐煉愛玩也會玩。有一年,貴霜進貢了三千匹寶馬良駒,可把唐煉樂壞了,張羅著要給寶馬修建馬廄。辛重知道了,一連上了七道折子力阻。唐煉正在興頭上,哪里肯就此作罷。于是,辛重就在朝堂之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前和唐煉辯論。
平喜趨步向唐煉走去,邊走邊點頭,“是是是,辛相公求見。”
樓皇后萬沒想到,唐煉害怕辛重居然怕到這種程度。就跟老鼠見了貓,沒處躲沒處藏的。尤其唐煉本就生的瘦小,再加上慌里慌張,手足無措的模樣,瞧著更加滑稽可笑。
天子威儀何在?!
此時恰是午后,大興殿門窗緊閉,樓皇后心緒惶惶,更覺得胸中憋悶。她吞了吞口水,狀似無意的命令道:“來人,打開窗透透氣。”說罷,換上一副笑臉,殷勤發問:“你們不熱嗎?”
唐煉一聽樓皇后要開窗,面色一肅,沉聲說道:“我冷!”
唐煉面沉似水,兀自思量。
樓皇后察覺出其他三人有些不妥,心想自己是不是出錯牌了?此時正是午后,大興殿窗戶緊閉,再加上樓皇后這一
剛得了皇后命令要去開窗的宮婢頓住腳步,有些無措的瞅瞅樓皇后,再看看唐煉,麻利的退回原地,垂首而立。
樓皇后熱臉貼上唐煉的冷屁股,神情一滯,訕訕的收回目光,無比怨念的盯著自己手中的紙牌賭咒發誓,今兒是這輩子最后一回,她再不跟唐煉玩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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