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澈徹底好了,小呂氏才敢把姜妧在綢緞莊和香玉換了衣飾,引得賊人上鉤的細節說給他聽。姜澈暗暗心驚之余,又對自己的女兒有了新的認識。
一直被他捧在掌心呵護的孩子仿佛一夕之間長大了。姜澈既失落又欣慰。
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想要什么,就讓他們自己做主。干涉太多反而不美。
姜泳一走大半個月,姜老夫人的情緒慢慢平復,由最初的生氣轉為擔憂。
“想不到那王氏居然憋著壞心。是我看走了眼。”
派去定州的人昨兒個剛回。將莫家的底細一抖,姜老夫人頓覺心驚膽寒。她差點就親手把姜妧推進火坑里去了。
隨著天氣漸漸炎熱,姜澈的病也好了起來。
姜老夫人唇角墜了墜,有點小小的不開心。她這當祖母的都準備好給孫女收拾亂攤子了,兒子真沒眼力見兒。
臨近秋闈,原就繁華的都城里的墨香愈發濃郁。仿佛一夕之間,街頭巷尾多了許多讀書人。
“聽說了嗎,四寶巷的玉蘭齋,新店開張前三天買箋紙筆送青墨呢。”
“眼饞也沒用。小娘子去了才給,咱們吶,只有眼饞的份兒!”
“買個文房還重女輕男了?”
“那可不……”
“山中讀書方一日,世道就變了?”
顧名思義,四寶巷的鋪子專做文房生意。
玉蘭齋售賣的箋紙樣式全,包裝也精美。甚至請來師傅制作毛筆和箋紙,也可以按照客人的喜好定制,送給心上人或是手帕交都是極好的。
因玉蘭齋在四寶巷的最里端,所以僅在剛開張時熱鬧了三天,之后便門可羅雀了。
生意不好,姜妧卻又花大價錢定制漆盒,還弄了一堆上好的畫具回來研究。
“大娘子,這是肖掌柜送來的桐木漆盒。”香玉將其擺在桌上。
姜妧把事先準備好的畫具一樣樣擺了進去。
香玉香梅盯著興致頗高的姜妧有些摸不著頭腦。
就見姜妧搖搖頭,喃喃道:“不行,還得再加一層,再長一些才更實用。”
“大娘子,您要這個做什么用?”香玉是個直性子,不懂就問。
“就是個畫具盒,里邊放上筆墨紙硯以及顏料,自用送禮都能上的了臺面。”
姜妧之所以把目光投向筆墨,皆因如今的大秦貴女越來越注重琴棋書畫,就連尋常富戶人家的女孩子都不止背女戒那么簡單,吟詩作對,手談書畫也是要學的。即便不甚精通,也要裝出很懂的樣子。
香玉點點頭。光是聽聽都覺得很貴,現在人客本來都少,再弄一堆貴的要死的東西出來,還不把他們都嚇跑了?!香玉香梅對視一眼,想要勸,話到嘴邊又張不開嘴。
再等等吧,大娘子頭回開鋪子,賺不賺錢且不論,用了心是真的。還是別潑冷水了吧。
“大娘子,您今天不去玉蘭齋啦?”
香玉話音剛落,香梅就拽上她的衣角搖了搖,意思是別哪壺不開提哪壺。生意那么冷清去了添堵么。
香玉會意,趕緊給自己打圓場,“最近天兒可真熱,大娘子還是在家的好。”
“這兩天不去了。算行程二叔就快回了,我在家陪祖母一塊等著。”
姜老夫人貌似把那塊石頭忘到腦后了,要是看見二叔了,弄不好就又想起來了,到時候多個人幫忙勸慰也是好的。
正說著,丁媼進來,“大娘子,二老爺回了!”
“回了?這么快?”姜妧驚喜。
二叔辦事總算牢靠一次。
“嗯,不過二爺胳膊傷著了,老夫人請了胡醫女過去。”
這一次,姜妧向姜老夫人和姜澈報備過之后,便開始了真正意義上的做生意。
“福兒的鋪子快弄得了吧?”近來,姜妧清早到松鶴堂請過安,就帶上燕三娘和白小乙出門,至于忙的什么,她只說了大概,并未細談。姜老夫人相信姜妧不會亂來,卻仍有些不大放心。
姜澈唇角微彎笑了笑,“許管事向我回稟過了,福兒行事很有章法,事事打點的都很妥帖。”
姜老夫人點點頭,“也好。慢慢挑吧,不急。要不就干脆招個上門女婿,省的嫁到別人家里不放心。”
姜澈倆眼放光,也是啊。那樣就能天天抱外孫了。光是想想就覺得這主意不錯。
大人們為了姜妧的婚事千般盤算,萬般計較。可姜妧從夢醒之后就斷了嫁人的念想,一心只為以后打算。
姜家有錢,長輩又寵她,她也從沒在衣食住行上受過委屈。姜妧清楚的知道,她要是不嫁人又想過現在這種富足的日子,以后肯定是要靠自己的。
萬幸呂氏留下嫁妝頗豐。她要做的就是錢生錢。雖說她有買鋪子的經驗在先,但那其中全賴小呂氏慧眼獨具,挑中了彩霞街上的旺鋪。
“福兒的婚事且不著急。她才十四,再留兩年吧。”姜妧十歲才能認得人,姜澈有點舍不得聰慧伶俐的丫頭去伺候婆家人。
“阿娘,福兒當真是個有福的。這回不但化險為夷,還把姓莫的懲治了,簡直是大快人心。”
“全當花錢買個高興,賠了賺了的都是小事。”有姜泳那三萬五千貫墊底,姜妧弄間鋪子解悶確實算不上大事。
姜澈嘿嘿樂了,頜首道:“是啊,大不了我給她補虧空。”
“出去走一遭總能有些長進。”姜澈將養了這些天臉色好看多了,就是苦夏,飯量減了,人瘦了點。
姜老夫人點點頭,“你就在家好生養著。井之早該出去磨練了。要不是我偏心,你也不會受這么多年的累。”她有私心,卻不知到底是偏疼了誰。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割傷了哪一面都疼。不論多少產業記在姜澈名下,姜老夫人總是覺得虧欠了長子。尤其姜澈病倒,姜老夫人更是這般認為。從前她怕其他兩房不服氣,就讓姜澈多在外面奔忙,多勞多得,沒人能說個不字。
“井之慣會惹禍,也不知他這趟能不能平安。”
姜澈擔心的是,葛管事有沒有多帶銀錢,萬一姜泳再想買什么好東西,越州可沒有茶園或是莊子給他換錢。
可那些真的是姜澈想要么?
姜老夫人也說不清。但姜澈這一病,徹底把姜老夫人嚇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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