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春澤

073 不想了

阿甲好歹也是丞相府的人,又是來為辛郎君傳話的。香玉掏錢掏的極順當,有些支使人家辦差的意思。

這不合適吧。

香梅胳臂一橫,攔住香玉伸出去的手,“回頭問問二爺,讓他吩咐人去買便是。不用勞煩阿甲了吧。”

香玉想想也是。姜家二爺是個緊隨風尚的人物,但凡有好吃好玩的且落不下他。

阿甲也不勉強,既曉得了姜大娘子在哪賞燈,便是不負郎君所托。可惜香玉不愿跟他玩。阿甲不多不少有些失望,與香玉香梅作別,自回府復命去了。

白捕頭案頭上堆滿了紙筆墨硯。藍府尹甫一進來,著實唬了一跳。

“老白,你該不會是想考狀元吧?現在發奮可來不及了啊。”藍府尹打趣道。

白捕頭收回思緒,笑了笑,說:“這些都是物證。”

“物證?”藍府尹吃了一驚,“莫不是由六娘的案子有了頭緒?”他拿起一沓尚儒閣的粉箋在手中把玩。

“正是。”白捕頭一指對面的座位,“府尹請坐,我有一事總也想不通透。”

藍府尹皺了皺眉,順勢坐下,“何事?說出來我與你一同參詳。”

“一則是動機。沾了毒末的箋紙確是冷八娘送到各家去的。可她這么做為了什么呢?她是淮陰侯的掌上明珠,今年有望加入小拙詩社,給人下毒對她而言沒有半點好處。再一個,她與杜十娘素無仇怨,做什么非得毒死人家不可?不止杜十娘和由六娘,但凡經了冷八娘手的玉蘭齋的箋紙都驗出了斷腸草的毒。也就是說,她要把小拙詩社的社員全都毒害了。”

“她……”藍府尹略略斟酌說辭,“她莫不是個瘋子?”

“她不瘋。”白捕頭唇角微墜,“她是殺人狂魔。”

“那,那還等什么?趕緊把她拘了,該審該判麻溜兒辦了。省的她再禍害人。”藍府尹義憤填膺,“不能因她是淮陰侯的女兒就有所偏袒。我豁出去不做這個京兆尹,也得讓她償命!”

“藍府尹少安毋躁。還有一節,著實令我困擾。”

“還有什么?你說!”

“玉蘭齋的伙計去到大寧坊送貨時,那個叫壽兒的一進坊便昏睡,出了坊就清醒……”

藍府尹神情一松,“伙計偷懶罷了,這有什么出奇?”

“不是。”白捕頭默了默,“那個叫小乙的會功夫,她便精神的很。壽兒是個普通人,所以他睡著了。”

什么跟什么這是?能不能說他聽得懂的人話?

藍府尹吐口濁氣,“老白啊,你就別打啞謎了吧。我還得省點力氣贏封家班的吉祥如意燈呢。”

“您一定聽說過證邪宮吧?”

“聽說過。”藍府尹一個勁兒的點頭,“證邪宮不就在城郊的齊云峰么?據聞證邪宮方圓十里,鳥獸絕跡。”

白捕頭笑了,“并非鳥獸絕跡,而是證邪宮的左護法墨霄布下的幻魘陣。入了陣,尋常人心智全失,若身負武功,便能扛上一陣。”

藍府尹陷入沉思。

片刻過后,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玉蘭齋的伙計入了幻魘陣?”再一思量,“不能吧?都城乃是天子腳下,且大寧坊與皇宮僅隔一坊之地,那證邪宮的歹人,敢如此肆無忌憚?”停頓須臾,又道:”你的意思是,冷八娘是被人冒充的?”

“是啊。所以我才沒去淮陰侯府相詢。若是沒弄清其中的關聯,誤會了冷八娘子,對她的影響就太大了。”

“可這一切都是你的猜測。怎么證實,如何證實?難不成去與證邪宮的左護法對質?”

與淮陰侯相比較,藍府尹覺得墨霄更加可怕,簡直就如洪水猛獸一般。

“玉蘭齋呢?確定玉蘭齋與此事毫無關系?”藍府尹又問。

白捕頭嗯了聲,“想必證邪宮想用玉蘭齋做個替罪羔羊或是障眼法。”

“豈有此理!”藍府尹大掌重重拍上幾案,“證邪宮恁的可惡。要不干脆向陛下稟明,剿了算了!想當年,剿山匪都能一路剿到常州,區區一個證邪宮更不在話下!”

白捕頭心里咯噔一聲。

“萬萬不可啊。山匪乃是一群烏合之眾。即便如此,當年也損失了百來名兵將。證邪宮里高手如云,又有墨霄的幻魘陣作為助力。別說剿了他們,便是能順順利利進了證邪宮的門都不容易。”

“那還能任憑證邪宮的人為禍都城?”

“目下,最緊要的便是查明此事是否如我們推測這般。是的話,還得弄清證邪宮究竟有何陰謀,以及動機。”

藍府尹拈須沉吟一霎,“不如去到淮陰侯府相詢罷了。”

見白捕頭不語,藍府尹豎起眉眼,“怎么?不敢?”

“非是不敢,而是……”

藍府尹悶哼一聲,“明兒一早,我親自去問!”

白捕頭抿嘴笑笑,與藍府尹如此這般交代一番。藍府尹連連點頭,“行了!審案斷案又不是頭一遭,你就跟家等我的好消息!”說罷,起身離座,出得門來。

風兒一吹,藍府尹隱約覺得有點不大對勁兒。

究竟哪不對勁兒?

藍府尹吐口濁氣,算了,不想了,換身衣裳去夜市買本秘笈回來好生記下,待到八月節那天,一定得奪了吉祥如意燈給女兒們賞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