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亮蕭旋凱就上早朝走了。
魏楚欣一個人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又睡了過去。
等梳洗畢,去老太太那里請安,說了一會閑話。
魏楚欣站在一旁給老太太捏肩,老太太便是點頭笑說:“誰的手法也不及我孫媳,一雙靈巧的小手,直捏的人舒服。”
一旁宋媽媽笑說:“二少奶奶是行醫的人,人身上各各地方的經絡心里諳熟著呢,要說是我們也就是胡亂的捏一捏給老太君解解乏,只二少奶奶這一捏,倒是去了百病的。”
老太太聽了也笑:“這是句正經話,旁人捏的都不行,每次楚兒捏完肩背,覺得身子都活泛了。”
幾個人正說笑著,便見門房那邊有人來傳話。
大丫鬟聽了,進屋回稟說:“是魏家大少爺的拜帖,要請二少奶奶出去,為曹家娘子看診。”
魏楚欣聽了,心里一時就微緊了一分,想來是魏二又不好了。
拜帖被丫鬟呈遞上來,只老太太卻沒有要接的意思,反而是看向宋媽媽問:“曹家?是哪一個曹家?”
那曹紳委實是個芝麻綠豆大的小官,宋媽媽在腦袋里過了一過,也想不出是哪一家,只看向老太太笑說:“既是魏家大公子送來的拜帖,想來也是重要的。”
老太太讓人聽不出喜怒的道:“魏家大哥兒確實是個穩重的孩子,只今兒這拜帖送的沒有分寸。曹家是哪一門子,他家的娘子生了病,哪里找不來一個郎中,這倒是要勞動我蕭家的媳婦親自看診?長兄如父,我孫媳雖是他妹子不假,只他這大舅爺也太過托大了。”
這里魏楚欣便忍不住了,上前來笑著解釋說:“原是曹家那娘子是楚兒的家姐,哥哥因憂心著家姐的病情,言辭上多有唐突,兒媳在此向祖母待哥哥陪個不是了。”
兩人這也才是聽了個明白。
一時老太太沒說話,宋媽媽代老太太開口笑說:“原是如此,既然是二少奶奶的姊妹有了疾病,合是該好好看診的。這京里的好郎中也多,設館行醫的也不少,看個病倒也容易,如何也勞煩不到二少奶奶親自動身。魏家大公子也難得張一回嘴,老奴就自作主張替二少奶奶收了這帖子,這便出府去請城里有名的王太醫來,到曹府上好好的替曹家娘子看診。”
這話說的雖溫和但卻沒有絲毫可以商量的余地。
魏楚欣也只能是順著道了謝。
宋媽媽帶人去后,老太太也擺手對魏楚欣道:“得知了翎兒的事,你母親的舊疾又犯了,過去代我瞧瞧她吧。”
魏孜博是什么性格的人,魏楚欣再了解不過了。嫁到侯府這幾年,為了不拖累她,魏家幾乎從沒主動開口來侯府求過什么。想來此番若不是實在沒有法子了,魏孜博也不會冒失著人送拜帖再次來請她。
“奶奶……”魏楚欣聽了老太太的話也不應聲,站在老太太身邊,只學到了蕭旋凱那般厚臉皮的真諦,開口求老太太道:“楚兒自知身為家里的媳婦,斷然是不能沒有規矩,這么出去看診,讓人看輕了家里門楣。只如今家姐這病,不是小事,一般郎中斷然診看不了,奶奶最是開明的好人了,就通融楚兒一回,允許楚兒出去一趟吧。”
老太太眼看著她孫媳,這些年越是相處越是覺得這孩子不錯,一時緩了語氣,詢問道:“生了什么樣的病,得勞煩著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去診治?”
魏楚欣便是如實將情況學了。
老太太聽了,也就心軟了,嘆氣道:“也是個可憐的人兒,這個曹探花,說來不配做丈夫。”
魏楚欣聽著老太太的語氣,就適時道:“那奶奶是答應了?”
老太太擺擺手:“罷罷,有你這樣的姊妹,也不知這曹家娘子積了怎樣的福。”
老太太松了口,魏楚欣就是笑了,拿出孫媳和太婆婆撒嬌的架勢,搖著老太太的胳膊道:“都說了奶奶最是開明的好人了。”
老太太點了點她孫媳腦瓜門,笑說:“不答應就不是好人了,你個利市的小鬼兒。”
魏孜博正等在門房,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急得額上都出了大汗。
這里終于見魏楚欣帶人出了來,他迎上前來便是道:“才喜兒托人到院里找我,說是玉兒情況不好,怕是血山崩了!”
聽的魏楚欣心里又緊了一分,和魏孜博分做兩路,交待他去藥鋪抓些急用止血的藥物,她則是讓人備車,往曹府上趕。
有老太太應允了,再去曹家便是堂堂正正的了,她不想帶隨從之人也不行。
一時魏楚欣便是坐著侯府里的馬車,帶著一眾服侍之人,浩浩湯湯的行到了曹府上。
曹府坐落在朱雀門東壁,一帶盡是平常人家。
聽說是侯門里的人至此,婦孺男子皆迎擠上前爭相來看,只一條小巷都站滿了人。
蕭二少奶奶真容豈非平常百姓可以盡覽來,眾府丁拿帷幔在旁攔阻遮擋。
有人叩門,里面人應聲來開,只一見此陣仗,誤以為是衙里過來拿人了,嚇得又反鎖了府門,縮在里面不敢出來。
“開門開門,二少奶奶駕臨,還不快出來迎接!”門外府丁喊了好是一會,里面的人才怯懦懦的給開了門。
一時那曹母,曹紳姐姐和姐夫跪在了地上,還沒等魏楚欣說話,已是磕起了頭來。
魏楚欣也顧不得和三人多說,擺了擺手,直往宅子里魏二房中走。
到了屋子,只眼見著魏二臉色慘白,形容憔悴,氣息奄奄,淚水連連的半臥在榻上,身下那灌了草木灰的墊子,被丫鬟換了一回接一回,眼見了魏楚欣,更是抽噎的說不出話來。
魏楚欣近身一瞧,只白了臉,厲色問服侍魏二的丫鬟道:“血這么流,早晚把你們姑娘流沒命了,沒按方子抓藥,沒給你們姑娘煎服人參么?”
喜兒也是哭得腫了眼睛,跪在魏楚欣腳下,抽噎著說:“奴婢按著三姑娘說的,昨日當了那鐲子,換了百兩銀子回來,抓了藥給我們姑娘服了,今早上我們姑娘也已經見好了,只剛才奴婢去取三姑娘留下來的那兩根人參,要煎服給姑娘用,這一打開抽屜,才發現那兩根碗大的人參就單剩須子了,百兩銀子也所剩無幾了。”
“光天化日之下,這東西好端端的在家怎么就能沒了,奴婢只在院門口說了一句要報官,家里曹大姑姐兒就瘋了般的沖到屋里來了,指著我們姑娘說我們姑娘瞧不起人,他們就是再窮,還能偷東西么。一來二去吵將了起來,直氣的我們姑娘……”
此時那曹母和曹紳的姐姐已然是追到屋里,也跪在魏楚欣了腳下,直辯白了起來。
一方說偷了,一方說沒偷,直爭吵的不可開交,推了桌子,掄起了椅子,動起了手來。
魏楚欣坐在榻邊為魏二施針,眼看著是止不住血,再這樣下去魏二性命不保,她便是努力回想著《魏氏醫書》上計述的診治之法。
只屋里哭哭鬧鬧吵得她腦袋都要炸了,再好的脾氣也忍不住發作了起來,直破天荒的拿出侯門二少奶奶的威嚴,喝令幾人道:“都給我滾出去,今日魏玉欣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個一個拿你們試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