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魏偉彬和魏孜博為首,眾人送到了府門外。
蕭旋凱扶著魏楚欣,上了馬車。
車輪駛動,往侯門行去。
外面是夏夜里的靜謐安閑,只車中的氛圍卻是多讓人感到壓抑。
魏楚欣沉浸在先前的熱鬧里,現在又安靜又壓抑,她覺得心里空落落的。
又要回侯府愛晚居,又要過那樣日復一日的生活了。
眼見著蕭旋凱臉色不好,只他不說話,她也不愿意笑臉相迎,自討沒趣。
行到一半路程的時候,蕭旋凱才終于是忍不住了,眼見著魏楚欣臉上那顯而易見的寥落,他心里竟是異常的煩躁。
吟詩作賦,風花雪月,莞爾笑顏,是她對別人的。
只一見到了他,就開始擺起臉子了。
“閑愁萬種,這好端端的日子,我竟不知道你愁哪門子?”
氣氛有如干柴對烈火,只要魏楚欣說一句不好聽的,就是一場火災了。
然而未燃著。
魏楚欣也不愿意跟他吵。因深深知道硬碰硬的結果,吵著也沒意思。
輕昀了一口氣,她低頭垂眸不語。
蕭旋凱眼見著她不說話,氣就又不打一處來,手掌重重拍在了橫木上,負氣道:“以后你別想再出門!”
兩句話,句句如刀一般,刺在人心上。魏楚欣坐在原處,依舊是垂眸不語,一動不動。
回了愛晚居。
洗漱畢,丫鬟們便都退了下去。
房門被人輕輕關上了,魏楚欣聽著那吱嘎的響聲,肩膀就跟著輕顫了一下。
蕭旋凱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她的身邊,直攔腰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往里屋走,他把她放在床上,抬起她的臉,仔細端詳著。
是出于男人對女人最原始的那種端詳。
帶有薄繭的手指力道不淺的捏著她的下巴,端詳了有一會,他才說:“成親這么久,我竟然越來越看不懂你。”
魏楚欣低垂著眼,連躲都不愿意躲了。
才好了幾天,他就又犯了老病。
伸手解了她衣帶,負氣的將中衣撇到了地上,未及她準備好,他就……
又重新按上了她的手腕,溫吞的碾壓著她的自尊,她不睜開眼睛看著他做都不行。
這是一場無聲無息的戰爭,除了兩人,丫鬟們都不知道二爺和二少奶奶吵架了。
第二天早上,他照常起得很早去上早朝。梳兒進來服侍時,眼見著滿地的狼藉,是司空見慣了的。侯爺對姑娘的好,是所有人都看得見的,只是晚上他和姑娘到底是怎么過的,卻是不為人知的。
她們姑娘也從來不會提及,梳兒也就在替她們姑娘想,侯爺現在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也許等到以后,就能好些了。
別說他不讓她出門,就是讓她出門,她也沒那么厚臉皮出去了。
脖子上全是……一直到耳根,是他故意咬出來的,再高領子的衫子都遮蓋不住,除了待在愛晚居,她連和樂堂也不好意思去了。
一時魏楚欣坐在屋里閑翻著藥書,失神之間,就不禁在想,既然是芮禹岑見過郇玫,那她臨摹的李浩洋的假山水不也是露餡了?芮禹岑得知了他花六千兩買了一幅假畫……
“柳家娘子胡氏來拜見老太太了,老太太著人來請姑娘過去呢。”正此時,石榴走到身邊來傳話。
“姑娘?姑娘聽見我說話了么?”石榴連叫了兩聲,禁不住搖魏楚欣的胳膊。
魏楚欣回過神來,嘆氣說:“你去回,就說我身子不適,不便過去了,請她見諒,等改日有機會,登門去拜訪。”
石榴應著,看了看她們姑娘的脖子,臉上微紅,笑嘻嘻的去了。
而胡氏也忒是個鍥而不舍的。得了消息,親自來愛晚居看魏楚欣了。
“聽人傳二嫂身子不適,可是找郎中瞧了?”胡氏在外面,隔著窗戶說話,未見其人先聽其聲。
聽的梳兒和石榴一慌,從小杌子上站起來要去攔人。
魏楚欣便是放下手上的書,微蹙眉擺了擺手道:“攔什么,讓她進來吧,我又沒偷沒搶,被人堵在了家門口,就這么怕見人么。”
等胡氏進了屋,眼見著了魏楚欣,差點憋不住樂。忍了又忍,強同魏楚欣聊了幾句家常。
“第一次進二嫂的屋子,布置的可真是雅致。這些畫可都是二嫂畫的么,若是放在書畫店里,正經要價值連城了。”
魏楚欣陪著她說了會話,也知道是無事不登門,這般殷勤的過來,必定是有事。
果然說說話,胡氏便引出了話題:“原是知道二嫂是個最擅長作畫鑒畫品畫的人了,這不么,后兩日是凜老王爺的千秋,老王爺富貴了一輩子,什么好的沒見識過,但就單單是對字畫丹青情有獨鐘。現朱雀街街尾有一家書畫鋪子,那掌柜自稱手頭上有一幅前朝真卿的真跡,子慎聽了便是想重金購下作為壽禮,可也不敢輕易的買啊,若萬一是贗品,賠了錢是小事,送出禮丟了人現了眼可就是真沒臉了。”
一來二去,胡氏便慫恿著魏楚欣道:“所以還是厚著臉皮要勞動二嫂一回了,二嫂最是好說話好相與的人了,就答應了妹妹這個無禮的請求吧,若驗看出真假,就是子慎和妹妹欠了二嫂一個大大的人情了。”
“這倒也不是我不依,只你也是知道的,侯爺不在家,我也不好出門……”
聽到一半,胡氏就打斷了魏楚欣,笑著說:“二哥說話不作數,原是府上老太君都點頭了的。”
說著,胡氏還清了清嗓子,繪聲繪色學老太太道:“先老太君是這么說的:‘也不知你們柳家是什么門楣,一個能人也找不出,頭幾年你們大房請我們楚兒管家,現你們二房又來勞動楚兒當啄木鳥,楚兒這么個能人,偏被你們柳家給盯上了。’這老太君是多么的偏心眼,在心里已然是把二嫂當珍珠寶貝般的給護起來了……”
這話是不是老太太說的不知道,但胡氏學的倒是有鼻子有眼的,直在梳妝臺旁親自笑著給魏楚欣遞過了首飾,明眸善睞,心明眼亮的人,只也偏生就是瞧不見魏楚欣脖子上那讓人想入非非的紅印子。
出了侯府,上了馬車,一路上都有丫鬟拿帷幔遮擋著,誰想瞟一眼這候門里的二少奶奶也難。
說是朱雀街街尾有一家書畫鋪子,只柳子慎是什么身份,就算是辨真偽,也不會屈尊降貴,真請魏楚欣去人流混雜的鋪子。
正如胡希樂那句話:整條朱雀街的鋪子差不多都是原東庭的。
所以私宅對這些王孫公子哥來說,就如同那戴在手指上的指環,一處兩處,囤到最后,都忘了自己有多少了。
便又是一處私宅,胡氏引請魏楚欣到宅門口。
宅門打開,胡氏反倒是略有深意的笑著,站定后怎么也不肯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