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羅老爺子也沒心順頭了,跪在魏楚欣腳下,哭求了起來,“三姐是好人,三姐最是心善了,不還上錢這幫人斷然是要人命的,三姐幫幫我吧。”
看的魏楚欣嘆了口氣,讓石榴和梳兒扶羅老爺子起來。
“三姐兒不答應我就不起來。”老爺子跪在地上抹眼淚。
石榴看著又是心軟又是來氣,只拽著老爺子袖子道:“你快起來吧,這么大歲數了,跪在地上不起來,是想逼我們姑娘不成么,若是有這樣的章程,何苦一次次沒皮扒臉的屢教不改,要說就那么好賭,一千兩一萬兩的輸,輸的時候怎么不想著保命?愿意跪你就這么一直跪著,別起來,不跪都不行!”
梳兒將石榴推走,溫聲笑著勸羅老爺子道:“老爹先起來說話,您這樣大的歲數了,跪在我們姑娘面前,這平白不是要折我們姑娘壽么。”
魏楚欣也道:“老爹先起來說話吧。”
羅老爺子才被石榴給數落了一頓,這給了臺階下,他便是順勢站了起來,拿袖子抹了眼淚,跟個孩子似的,眼望望的看著魏楚欣。
魏楚欣看著這老爺子,是哭笑不得,無奈的勾了勾唇角,問他道:“可知道當日你畫了押的契子在誰手上?”
羅老爺子聽了,點頭如搗蒜一般的說知道。
由老爺子在前帶路,車馬隨從一徑往保定橋這面走。
石榴坐在外頭,直不耐煩的道:“老爹這到底是要領我們姑娘去哪里,有些話我們姑娘不好意思說,我可好意思說,若真如你所說的那般,你是被人拐騙了,欠下兩千兩銀子,我們姑娘看在三少爺的面子上也就幫你還了,若是你說謊,欠下兩萬兩,誰也幫不了你,誰也不是開銀號的,我們姑娘也正缺錢呢!”
“姑娘就信我一回吧,現今也就只有這么個人能給我作證了,當日里她好心勸我不要賭這一場,我還只以為是她同賭場的老板是相識,她要當這和事佬,不想我贏賭場的錢呢……嗐!”說的老爺子直跺腳,拿手搓著臉道:“真是悔死人了,要是有賣后悔藥的就好了,我買它二斤來吃!”
石榴聽著,就又禁不住接話道:“老爹還真是闊呢,若不是遇見我們姑娘,你連衣服都輸光了,就是真有賣的,你拿什么來買,還賣二斤,這話是怎么說出來的呢,也不嫌臊的慌。”
老爺子被說的臉上燥紅燥紅的,連連應聲道:“姑娘這話說的是,說的是……”
魏楚欣在里面隔著車簾子掐石榴的后背,“沒大沒小,怎么講話呢。”
“疼!疼啊,姑娘!”石榴鯉魚打挺的直起了腰,不讓魏楚欣再碰著她。
這便在保定橋頭一間闊宅子門口停了下,羅老爺子在下面招呼魏楚欣道:“到了,就是這里了,這里就是紅姐的宅子了,三姐兒下車吧。”
等車簾一被撩開,魏楚欣當即是怔了那么一下。
這不是玉紅的宅子么,原來老爺子要找的作證之人正是玉紅。
既然都到門口了,也沒有不去的道理,何況老爺子的事,再怎樣也得有玉紅作證才能翻案,不若她還真拿兩萬兩銀子替老爺子還債么?
現如今就是有那樣的心,也沒那樣的財力,也正如石榴所說的,她自己還在籌備著錢呢。
一時讓門房進去傳話。
平日里這個時辰玉紅都是不在家的,偏生也是趕巧,今日是玉紅身子不適,便沒出門。
如果可能,玉紅自是這一輩子都不想再同魏楚欣見面吧。
“才丫鬟來傳話,說有貴客來訪,驚喜得我昏昏沉沉的腦袋都清醒了,三姑娘快請上座,快上好茶來呢。”這里玉紅穿鞋下地,親自起身下榻過來招呼魏楚欣。
魏楚欣眼見著玉紅一改平時穿著,只披著件家常的素色月裙,松松的挽著發髻,面色蒼白,唇無血色,光潔的額頭上隱隱的透著虛汗,略過了那些討人厭的寒暄話語,有些關慰的問玉紅道:“看紅玉姑娘臉色有些不好,莫不是生病了,用不用看一看?”
“嗐!”玉紅下意識的拿帕子掩了掩額頭,咬了咬嘴唇,笑著說道:“我是什么樣身份的人,怎能勞動了三姑娘,這京城里的人有誰不知,魏家三姑娘是太后身邊的御用郎中,我又豈敢讓三姑娘看診呢。”
“紅姨娘這說的哪里話……”這話魏楚欣幾乎是脫口就說了出來了,只話到一半,也反應了過來,就咽回了下半句,轉移話題,提起了羅老爺子的事。
現在的玉紅已經變成了紅玉,換了名字,也就脫胎換骨了。
魏楚欣想,那年在莊子里發生的事情,誰都不要再提了,兩人是陌生人,此前從沒有過交集。
現在的紅玉希望如此……如果此前魏三鵬這個敗類人.渣從來沒有出現過該有多好。
“原是這件小事,那羅老爹人在哪里呢,叫他進來說話。”玉紅是何等聰明圓滑的人,只魏楚欣稍稍一提此事,她便馬上會意了過來,笑著讓人去請站在外面不敢輕易進來的羅老爺子。
眼見著老爺子扭捏捏捏,又是怕鞋臟連在地面上蹭了幾下鞋,又是撫了撫袖子,摸了摸衣襟,才敢抬腿,往門檻里邁,石榴站在門口就忍不住道:“這又不是相媳婦老爹你這是整哪出,就是打扮得再干凈,里頭的紅玉姑娘還能看上你不成么?”
羅老爺子嘿嘿的笑著,“姑娘這說的什么話,我都快入土的人了,能想那事么。我只不過是想著京里這紅姐由是個人物,怕是這樣的宅子,禁不得我這個腌臜人進進出出的糟踐呢。”
羅老爺子進了屋,就只站在門口,魏楚欣開口讓他往里走他都不肯,非得是玉紅擺擺手,朝他笑說道:“站在門口做什么,老爹進來坐吧。”他才敢進來。
“老爹的事情,三姑娘對我提了,原是那賭場弄錯了數,老爹只輸了兩千兩。這事報官未免也麻煩,又正巧我同那掌柜也相熟,等明得了閑兒,替老爹往場子里跑一趟,這事便是了了。”
聽的羅老爺子眉開眼笑,玉紅話音還沒落,他就拍起了手來,連連感謝。
玉紅道:“丑話說在前頭,自來是久賭必輸,老爹你這年歲也不小了,再不可賭錢了。俗語說:他鄉遇故知,咱們都是靖州人,現下聚在京城里也由是不易,今兒我便做個多事的人,等明兒到場子,我倒要特意與掌柜提提,若老爹再去那場子賭一次牌,非是要潛人攆你出去再交到官府上治你個屢教不改之罪。這原也是為老爹好,老爹也別說是我們不給你體面。”
老爺子躬身賠笑著道:“了解,太了解了,紅姐這份好意,小人領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