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個淡淡的虛影,黑色衣裳,高高馬尾,冰冷的面具,微微抬高的下巴從小姑娘的角度看去像冰山一般鋒利。
小姑娘喃喃一聲:“槐仙婆婆…”
夜溪:“...”
虛影散去,夜溪隱身回到羽姣身邊:“走吧。”
羽姣看了眼還呆呆看著虛影位置的小姑娘,嘴角含笑:“仙子現身是想給小姑娘解釋這事的一個說法?”
夜溪:“其實,我是好人。”
羽姣點頭:“是,仙子自然是好人。”
夜溪呼了一口氣:“總算有個相信我的人了。”
羽姣:“...”我是不是太草率了?
兩人才出大門,抬頭看見鐘烈抱著個黑包袱瞪著眼看她們,準確的說,是看夜溪,神色復雜。
夜溪嘴角噙著笑:“天師有何指教?”
鐘烈往院里看了眼,咧著嘴角笑道:“找到合適的試藥人了,仙子咱們找個清靜的地方試藥吧。”
小姑娘家的房子離著村中心有些遠,方才的慘嚎聲已經吸引了人,正在趕來的路上,不想被圍觀,夜溪一行迅速離開到了村外邊的一個土坡后頭。
鐘烈把懷里的黑包袱小心的放在地上一角一角打開,露出一個身上裹著碎花布臉色青黑的嬰孩來。
羽姣探頭一看:“這嬰孩活不過半個時辰了。”說著往后退了幾步,怕自己身上的鬼氣沾染到嬰孩。
夜溪:“怎么弄的?”問的鐘烈。
鐘烈嘆息:“我用了神行符,找到一個鄰近戰場的村子,村里人都死了,被敵國的軍隊屠的村,這個嬰孩被摔在地上沒幾口氣了。”
夜溪奇怪:“整個村都被屠了?這不是他們的命不是生死簿上寫好的?”
“這是戰禍,戰禍里死的人大多是陽壽未盡。再有生死簿,陰司也管不到陽間的戰亂征伐,這樣產生的鬼魂帶著大量冤氣,進了地府要先洗冤才能再次投胎,陰司也很頭疼的。”
夜溪看眼嬰孩,小臉還有些皺,估計未滿月,這樣的小孩子增一百壽倒也正常。
把玉瓶拋給鐘烈:“你喂吧,小東西太小,一顆續壽丹化開分十次喂。”
鐘烈:“我不會喂孩子啊。”
看羽姣,羽姣道:“我有鬼氣。”
看夜溪,夜溪道:“我會吃。”
嚇得鐘烈把嬰孩身下的黑衣裳往身邊拉了拉,從身上摸了個碗出來,倒出一顆續壽丹,加了水,丹丸遇水融化,看上去還是很清澈。
夜溪看著鐘烈又掏出把木頭小勺來,不由問道:“你身上帶了多少東西?”
鐘烈道:“用得著的都有。”
怪不得看著臉沒多肥啊,肚子怪大。
夜溪和羽姣看著鐘烈笨手笨腳把嬰孩橫抱在懷里,一手拿著小勺潤濕了往青白的嘴唇上沾。
一開始嬰孩還沒反應,等到丹水潤透嘴唇流到舌頭上,肉眼可見小臉上的青黑薄了一層。等鐘烈估摸著喂了十分之一停下來,小嬰孩的臉已經不再發青。等了一個時辰喂了第二次后,小臉開始透出紅色,眼皮子顫動,再一個時辰喂了第三次后,小嘴紅潤潤的,睜著兩只大眼睛直勾勾盯著鐘烈的大胡子能哼唧了。
十次喂完,已經過了九個多時辰,瘦弱的小嬰孩不說胖的胳膊腿藕節似的,但小腿蹬啊蹬,精神得很,小手指頭動啊動,似要去抓大胡子。
夜溪:“你不要跟我說還要等個一百年你才完全驗證了這藥效。”
“這哪里用,”羽姣笑道:“我都看得出來,這嬰孩身上的生機濃郁非常,是個長壽百歲的命。”
抱回來時,小身子上纏著死氣,如今死氣全去,朝氣勃發,這續壽丹當真逆天。
鐘烈也笑,笑容中帶著分欣慰。
“續壽丹,沒錯了。”
夜溪也欣慰:“竟沒吃死人。”
羽姣、鐘烈:“...”
夜溪:“這下你可放心了,快快去換功德。”
鐘烈:“我這就去,不過,先等我安排好這孩子。”
夜溪手一動,鐘烈懷里的嬰孩就挪到夜溪臂彎里。
“沒完沒了了,你快去,這孩子我們來安頓。”
鐘烈張著嘴,伸著手,半晌來了句:“仙子,好不容易把人救活嘍再弄死…是不是…畫蛇添足了?”
夜溪一瞪:“快去,不然我這就請你吃小孩肉。”
“別,別,我去。”鐘烈莫名就相信夜溪真能做出這缺八輩子大德的惡事來,囑咐羽姣:“孩子餓了,你去給他討些吃的啊。”
羽姣橫他,哼了一聲。
夜溪把一個玉瓶又扔過去:“你那里九顆,再給你十顆,夠不夠用?”
鐘烈臉皮一抽:“夠了。”姑奶奶你當功德是身上的泥隨便哪個天師都有嗎?
剩下夜溪和羽姣大眼瞪小眼。
半天,羽姣一動:“快看看,是男是女。我帶著鬼氣不能碰他。”
夜溪把嬰孩身上薄薄幾層布輕手輕腳的解開一掀:“嘖,好小。”
羽姣彎腰歪頭:“這么小啊。”
夜溪:“會長大的。”
羽姣咳了聲。
小嬰孩醒著,不哭不鬧,睜著黑黝黝的斗雞眼也不知道能不能看見兩人。
羽姣直勾勾盯著,眉眼軟成水:“真可愛,這小模樣長大了也是一個翩翩佳公子。”
夜溪沒她這么喜歡,胳膊一伸:“你來抱。”
嚇得羽姣往后踉蹌兩邊,連連揮手:“不行,不行,我怕鬼氣害他。”
“這有什么。”夜溪彈了彈指甲:“好了,我封住了你的鬼氣不會外泄,抱吧。”
羽姣動動兩邊肩頭,有種奇異的感覺,整個身體似乎都被什么包住一般,確認鬼氣不外泄,羽姣抖著手把嬰孩抱到自己懷里,臉上似哭似笑,低著頭看嬰孩,半晌,竟流出淚來。
“不至于吧,”夜溪不能理解:“不就是抱個孩子嘛。”
羽姣:“當然至于,當年我還是二八少女時,也好些次不知羞的幻想未來夫君什么樣子,將來生幾個娃娃,幾男幾女,長什么模樣,我是極喜歡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自做鬼后,再沒碰過小孩。”
夜溪:“沒吃過?”
羽姣不由嗔她一眼:“小孩子是最純凈的,我怎么舍得。”
“嘖嘖,那你養著吧。”
羽姣不語,一手橫托著嬰孩,一手伸出一根小指頭逗弄著,小嬰孩倒也配合,抬不起胳膊小手掌卻一抓一抓的與她玩,羽姣更是笑得鳳眼瞇成兩條細縫兒。
半天,羽姣微微一嘆:“我們把他找個人家托付了吧。”
夜溪:“你舍得?”
羽姣:“我是鬼。”
夜溪一想:“也是,以后給你找個鬼娃娃好了。”
羽姣黑線:“我才不要。”鬼娃娃和奶娃娃完全不一樣好不好?
夜溪:“那你自己生。”
羽姣更是黑線,話都懶得說。
“我們找個富貴人家把他托付了吧。”羽姣道。
夜溪卻有不同意見:“富貴人家稀罕別人的兒子?其實,我倒是想到一個合適人選,保管把他照顧的跟親的一樣。”
羽姣一愣旋即恍然:“你是說——”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