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該用晚膳了。”門外的畫嵐小聲的提醒,怕打擾到小姐,卻更擔心大病初愈的小姐。
謝瑾卿看著屋外的已經是黑黢黢的,黃色琉璃燈掛在屋角閃爍著微光,手中的茶早已涼透,冷風一吹,才覺得手腳發涼,打了一個哆嗦,攏了攏身上的披肩。
“祖父可回來了?”
“侯爺正在書房處理公事,就算小姐要去找侯爺,您也先吃晚飯吧,您從早上到現在就喝了一小碗粥呢。”
聽到此話,謝瑾卿方覺肚子有些餓了,望著熱氣騰騰的雞絲粥,不由得胃口大開,接連喝了兩碗,還吃了一小塊桂花糕方才作罷。
“桂花糕可是祖母送來的?”那香甜軟糯的味道只有祖母身邊的嬤嬤才會做。
“正是,老太太剛才還派了人過來詢問,很是擔心您呢。”畫嵐收拾著桌子上的碗碟,重新倒了一杯熱茶放進小姐手中。
正說著,董氏從門外進來,身上還有些水霧,看似剛出外面回來,褪下白狐斗篷放在一旁,看到臉色微微紅潤的女兒,又是生氣又是心疼。
“你這丫頭,怎得如此折騰?這個月都暈倒兩次了,幸好你還小,不然指不定都嫁不出去了,人家還以為我侯府的大小姐多體弱多病呢。”
“夫人您可說錯了,就算誰都不要小姐,孟世子肯定將小姐視若珍寶,恨不得馬上捧回家中供奉著。”畫晴剛回小廚房回來,便聽到董氏的話,忍不住笑瞇瞇的反駁。
謝瑾卿聽了,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董氏倒是有些氣悶。“孟世子不知何時才歸來,真不知他去軍中作何,難道還想文武雙全不成?”
“可不就是嗎,估計是怕配不上我們小姐,所以想要爭取點軍功,才好上門求娶,畢竟我們小姐可是名冠京城的,誰人不知我家小姐琴棋詩畫無一不通,偏偏長得美性格還好。”
董氏雖不贊同畫晴議論女兒的婚事,可是對于女兒的出眾,還是十分得意的,這京城中,能與女兒相提并論的,除了相府的林鳳舞,還真沒幾個。
謝瑾卿不由得發笑,上輩子的自己可不是被人捧上天,可后來侯府倒了,自己就是被人隨意踐踏的罪人了,如果不是孟祈越護著,估計自己早就不堪受辱自盡去了。
董氏一開口就停不下來,聊起了女兒到小時候的調皮,擔憂著女兒以后的婚事,最后還數落著謝大爺的混賬之事,直到看到女兒眉眼的疲倦,才反應過來。
“你瞧我這記性,忘記你才剛醒,珠珠,你快去休息吧,娘不打擾你了。”
看著母親離去的背影,透著輕松愉悅,這些年娘終是憋悶得太久,現在好不容易放松下來,怎么能不說個不停。
“畫嵐,收拾洗漱一下,我要去書房。”
“這么晚了,小姐不如明天再去吧。”畫晴不由得擔心。
畫嵐倒是沒有多問,小姐現在心思縝密,肯定有自己的打算,匆匆給小姐穿衣梳洗,隨意的挽了一個發簪,不至于太無禮就行。
書房一直是侯府的重地,就算是老太太也不能隨便進入,謝侯爺坐在書桌前,桌子上放在一張紙,那紙是暗衛剛剛傳來的。看后,謝侯爺不由得眉頭緊鎖,臉色青黑,站起身在房內來回踱步,不知在思考著什么。
“侯爺,大小姐來了。”
聽到門外守衛的稟告,謝侯爺愣了片刻,回身將那紙卷起來放在一旁,才親自上前給謝瑾卿開門。
“你這丫頭病還沒養好,怎么這么晚過來。”縱使懷疑,謝侯爺還是忍不住擔心。
謝瑾卿的臉色還有些蒼白,經過剛剛的夜晚的冷風一吹,臉色越是慘白慘白的,不過那笑容卻是格外甜美。
“祖父別擔心啦,孫女兒沒事。”
“爹。”謝大爺大步從門外進來,看到兩人都在,還有些疑惑。
“你怎么來了?”謝侯爺有些納悶,自己還沒叫兒子來啊。
“我叫爹爹過來的。”謝瑾卿上前挽起謝大爺的手臂,笑瞇瞇的將他從門口拉進來。
看著巧笑嫣兮的謝瑾卿,謝侯爺似是明白了什么,臉色突然鄭重起來,連帶著謝大爺也是神情肅穆。
“你們都下去,不得讓任何人接近書房!”謝侯爺沖外沉聲道。
待所有人都走了,書房一圈都恢復了寂靜,甚至連蟲鳴聲都沒有,安靜得可怕,空氣中彌漫中一種危險的味道,兩雙銳利尖刻的雙眼盯著謝瑾卿,似是想把她看穿。
謝瑾卿卻是沒有害怕,最疼愛自己的祖父和父親有什么好怕的,慢騰騰的給兩人各自倒了一杯茶,行云流水,說不出的流利高雅。
“你到底是誰!”謝大爺忍不住開口了。
“我家珠珠雖是聰慧,可是性格一向天真直率,不可能短短幾日就變成一個心思縝密的人,而且魏氏的那些事,連我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謝侯爺無心喝茶,沖著站在正中央的謝瑾卿呵斥。
不愧是手握重權的謝侯爺,一開口就將謝瑾卿所有的后路給封了,不過她也沒想過狡辯,這次本就是來一起商量探討的。
謝瑾卿輕抿了一口茶,嘴里有些苦澀,曾經的自己可不是天真單純么……
“祖父、爹,我是珠珠,可也不是珠珠。”嘆了一口氣,不知道該怎么重頭說起。
“此話怎樣!”
“我是死過一次的人了……”謝瑾卿仰頭,不讓眼淚掉下來,哪怕覺得自己什么事都經歷過,已經很是堅強,可是在最愛的親人面前,還是止不住的覺得委屈,想哭。
“我們知道你上次差點發燒去了!”謝侯爺看著紅著眼睛的孫女兒,眉間緊鎖。
“祖父,爹,我是真的死了,離開人世間的那種。”
“可你好好的站在我們面前啊!”謝大爺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他本以為是什么鬼怪沖撞了女兒,可女兒竟然說自己死了。
“我確實是死了,不過我又活了。我是死在承德二三年的時候。”
砰的一聲,謝侯爺桌上的杯子被突兀的起身而摔在地上,卻沒人過問。謝大爺渾身發抖,現在才承德一五年啊!
自己的女兒竟然說自己死在八年后,然后又在現在復活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