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秋,老龜山上星星火火地長出了團團紅楓,壯麗的很,可惜左近卻是無人欣賞,山腳下的村莊寥寥可數,老百姓入山,為肉為柴者皆有。
至于為風景的,在大家眼里那是有病。
徐山長不知忙些什么,好幾日沒露面,楊玉英滿腔的文青情思,也只能空對無人處。
“風霜乍降,秋葉泛紅,正是宜詩宜畫的好時節,我卻是遍地尋土匪,滿山找強梁,前腳追山羊,后腳……我的媽,被羊追……”
楊玉英慌不擇路拐了下彎,整個人貼合在石壁上,眼看一群野山羊從眼前呼嘯而過,瞥都沒瞥她一眼。
區區草食生物,愣是跑出迅猛龍的氣勢。
楊玉英吐出口氣,猜測山里大約出了什么變故,小型野生動物們才如此驚慌失措。
背上箭簍,調頭便走,楊玉英現在一不到十級的小號,還是別玩驚險刺激的比較好。
平日里掃蕩個土匪窩,她都是趁著人少偷襲,從沒有在不用歐陽莊主這個號的前提下正面懟過。
山林中危機四伏,誰要是掉以輕心,絕對能受一場讓人色授魂銷的教訓。
記得當年和元帥在一起時,迪亞那白癡整天存錢想娶老婆,一直謀算著等娶了老婆,就帶新娘子去尋找一顆天然星球,到山野森林里度蜜月。
他還打算不攜帶任何裝備,回歸最原始的本初。
也不知道迪亞的愿望實現了沒有,要是真實現了,那他大概還得繼續攢老婆本,看看能不能再找個瞎眼美人結婚。
畢竟他自己身為元帥的副官,生存能力還是頗有保障,可嬌滴滴的美人能不能扛得住他那種表達愛意的方式,就真不好說了。
警告!警告!
不用系統提醒,楊玉英就聽風聲咆哮,驟然轉頭,一巨石伴著碎石斷木,以摧枯拉朽之勢橫沖直撞。
沿途所有的樹木花草一律摧折,鳥雀驚飛。
她登時加速,伸手一撐道邊石頭,跳入溝里,連連翻滾,滾入草叢,整個人貼著地,雙手護住頭臉,只聽頭頂上風聲呼嘯,石頭擦著她衣角飛過。
楊玉英視線追著石頭飛行的方向,臉色就變了變。
為什么歐陽莊主的時間偏偏用盡了!
楊玉英鼓起臉哀嘆:“讓我作,該!”
如今雖則是秋日,可不知為何秋老虎的威力特別大,坐著不動也渾身黏黏糊糊,晚上更難以入眠,駐地已經比旁人家的宅院好上數倍,冬暖夏涼,但依舊不能像以前玩游戲的時候一般,永遠處于最舒適的溫度中。
她向來不愿意吃苦,這幾天經常請歐陽莊主給自己降溫,有歐陽雪在,那是想天天臘月寒冬也沒問題。
于是,連著好幾天,歐陽雪替楊姑娘冰鎮水果,制造冰沙,充當空調,勤勤懇懇。
結果,到了定下的進山練級時間,莊主他老人家的時間用盡了。
能怎么辦,只好自己去。
小姑娘自己心里明白自己絕不是什么勤快人,一旦開了‘計劃不執行的口子’,將來怕是再也剎不住,到時沒準便是滿盤皆輸。
于是她就自己進了山。
沒成想歐陽雪一天沒陪著,便鬧出事來。
來自大世界的惡意真可怕。
走神半秒鐘,楊玉英徐徐吐出口白氣,瞬間從包裹中取出天平套中的石書,點擊裝備。
銀色的光芒在瞳孔中匯聚,形成一針尖般的亮點,腦海中閃過無數數據,似能洞察一切。
計算巨石運行方向,速度,加速度,阻礙,它會在十分鐘三十七秒之后砸向村莊,至少摧毀村東七座房屋。
途經一座名叫青霞觀的道觀,同樣會傷及香客。
數據仍在閃爍,楊玉英已經一躍而起,上了山道,直直朝著巨石滾動的方向追去,她的速度和巨石飛落的速度比稍顯慢了些,但如果有人能從‘上帝’的角度來觀察,就會發現楊玉英的行進路線幾乎算是最優路線。
楊玉英一邊追,一邊不斷將道邊能看到的一切揮手掃過去,或者撞在石頭身上,或者停留在巨石行進路線上。
五分鐘后,遠遠能看到青霞觀裊裊升起的炊煙。
楊玉英一咬牙,猛地撞向左手邊一顆被雷劈裂的大柳樹,只聽咯吱一聲,她臂骨開裂,樹也倒了下去,整個大樹恰到好處地卡了石頭左側。
巨大的滾石瞬間偏離方向。
楊玉英撲在地上,目光緊緊追著石頭,耳邊似有奇異的風聲,抬頭望去,卻見不遠處有一人足不點地,飛奔而至。
是個玄色衣袍的年輕人,雖是一頭雪發,卻是眉清目秀,肌體勻稱,二十四五歲的模樣。
他足下一沉,伸手平推。
楊玉英清清楚楚地看到巨石撞在他手上,劇烈旋轉摩擦,石屑亂飛,下一刻,就骨碌碌滾入山澗,撲通一聲入水,穩穩當當不再動了。
那人看了眼道邊折倒的柳樹,再看看楊玉英,心中了然,面上不免露出一點笑意。
“看來,便是我不出手,也傷不到人了。”
楊玉英有氣無力地抬了抬手臂。
那人笑意更濃,走過來彎腰伸手,輕輕把楊玉英扶起,讓她立好,檢查了下手臂笑道:“只是骨裂,小姑娘的骨頭很結實,別擔心。”
說著,他便就地取材,折了樹枝撕下衣袖,將楊玉英的胳膊固定住。
“走,去給你尋藥和大夫去。”
那人目中含笑,“楊小姐莫要推辭,我也是徐山長的朋友,不是外人。”
楊玉英登時了然,想起隱隱曾感受過的,那種如芒在背的視線。
好吧,皇城司,或者類似的密諜機構。
這人就領著楊玉英進了青霞觀。
對于青霞觀,楊姑娘是故地重游,只是以前她游時,這已經是一座廢棄的道觀了。
此時見到的青霞觀,卻是古樸大氣,墻角有青苔,樓頭種芭蕉,院子里點綴幾棵棗樹與梅樹。
雖然道觀不大,看起來卻還不錯。
楊玉英跟在白發年輕人身后,走進道觀大門,一時間無數雙眼直直看向她。
耳邊仿佛傳來各類竊竊私語聲。
白發年輕人笑了笑:“李觀主,有人受傷了,勞煩你看看。”
藥圃柵欄一開,一個三十余歲的美道姑就拎著藥鋤出來,笑應了一聲。
她長得極有風情,有一雙流光四溢的眼睛,有了年紀,但眼角的細紋也帶著一點嫵媚。
不要說年輕時,就是現在,這也是個絕色大美人。
楊玉英也是個顏控,登時就裝模作樣地端起嬌憨可愛來,沖著美人盈盈一笑。
李然莞爾,低頭仔細檢查楊玉英的胳膊,檢查完就蹙眉:“傷得不輕,還是個女孩子呢,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