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永蘭的情況,我覺得各個領地應該選擇‘寓兵于農’的方法,每年組織全民進行嚴苛的,正規的訓練,訓練過后,放還士兵回鄉務農,讓他們做騎兵預備役。”
“這當然不算是最好的方法,或許訓練出來的士兵比不上真正專業訓練的士兵精銳,但是在永蘭人口不足,土地拋荒,糧食總欠缺,軍費也較為稀少的前提條件之下,這樣的方法也算是兩全其美。”
“戰爭期間,農民放下鐮刀,拿起武器,騎上戰馬便能打仗,戰爭結束,擱下兵器又繼續種地,仔細想來,也不是不行吧。”
楊玉英言笑晏晏。
愛德華這位明明是位藝術青年,卻聽得津津有味。
“真是好主意,永蘭帝國那些王公們平時也自認為智計無雙,如此簡單的,行之有效的辦法,怎么就愣是想不到?”
愛德華大公也有自己的領地,他的領地雖然沒有承擔軍事任務,可是每年也要花費一大筆為數不少的軍費。
軍費還不是最大的難題,最大的難題就是征兵極困難,以及土地拋荒嚴重,糧稅總是難以收繳。
據他所知,永蘭帝國范圍內,很多貴族的領地都有這個問題,永蘭帝國軍方也年年因為各種難題和內政部門起爭執。
軍方希望增加軍費撥款,希望增加征兵名額。但是預算方面每次都被卡得很緊。
只是沒辦法,內政部門的各級官員們自有自己的道理,如果所有的農民都被征去當兵了,誰來種地?
沒有糧食,大家吃什么喝什么?還談什么國家穩定?
愛德華自己在這方面沒多少天分,也沒管過正事,到是不清楚玉英君的主意有多少實用價值,不過到是極愿意聽這位說話。
玉英君和他交流,說文化,說藝術,也說國家大事,聲音又溫柔又好聽,態度還那么讓人如沐春風,不過幾次交談,愛德華就已經把楊玉英當成自己難得的知己看待。
這些年來,身在帝都,他所在的上流圈子里多少人給他扣上各種標簽,什么不懂政治,心性單純,醉心藝術,除了藝術之外做什么都不靠譜。
哪怕是身為地位不如他的人,奉承他的時候也不會真正用心思,不是在哄他,就是一味順著他。
愛德華性子好,到不和這些人計較,但偶爾還是要小小地郁悶一下。和楊玉英交流,卻一直都很輕松,很痛快。
楊玉英不光能把愛德華忽悠成至交知己,其他諸如卓爾商會會長副會長,月光島本地的諸多家族大佬,還有那位精通術法,一看就不是尋常人的術士戴文,以及明顯同他有交情的神秘人物杰森,都和她相處融洽。
不只是那些貴族,就連士兵,騎士侍從,男仆女仆,對待楊玉英也和旁人不同。
“嘖!”
這日清晨,同樣是早餐,同樣是酒店專門送來,休可桌前就是酒店里那些還算精致,卻非常制式的餐食。
可楊大小姐的眼前卻擺放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紫蟲草牛肉湯。
牛肉精挑細選,紫蟲草也選的年份足,藥量溫柔的精品。由酒店主廚親自烹飪,就這一碗粥,便比別人吃上百八十頓早餐還要貴一百倍。
休可搖搖頭:“嘖嘖!”
楊玉英失笑:“你也嘗嘗?”
休可:“哼哼,算了吧,我還不至于那么沒眼力。”
他要是分了楊大小姐的牛肉湯,酒店里從后廚到前臺的服務人員們,縱然不明著說三道四,也要背地里埋汰他。
休可覺得自己的臉皮實在不夠厚,還是算了吧。
“趕緊吃飯。”
楊玉英舀了一勺湯喝,的確很美味,喝了幾口,幽幽一嘆,“等下我繼續去和蟲子小姐聊天,給它講故事。”
休可心中不免有些遺憾:“可惜,我要和愛麗絲溝通,監控基地的建造情況,要不然我怎么也要陪你。”
保護楊大小姐到在其次,更重要的是,楊大小姐講的故事,其實他也很喜歡聽。
畢竟如今娛樂活動匱乏……就算是娛樂活動多種多樣的時候,楊玉英講的故事依然具有莫大的吸引力。
休可目送楊玉英吃完飯,丟下碗筷走人,掐指算了算:“按照時間推算,聯邦艦隊應該快到貝肯的外圍哨卡了,希望不要出什么亂子才好。”
聯邦第一艦隊,聯邦元帥林凱恩的座駕銀河十二號,是一艘比較古老的飛船。
他歷代座駕都以‘銀河’為名,都采用同樣的銀藍色,橢圓形的外觀,而且只有戰艦最基本的功能。
幾百年前這類飛船到是比較流行,但如今軍方的軍艦早就更新換代無數次,外觀都做得酷炫無比,顯少有老成這個樣子的。
林凱恩元帥的性格,在飛船上大部分船員眼中,也頗為古板,他平時不參加酒會,出外執行任務時是絕對不喝酒,更不喜歡大家常去的節目,例如去蠻荒星球賭個錢什么的,身邊甚至連個美女都沒有,唯一和美女搭邊的還是位虛擬小可愛。
甚至連飛船上必備的擬真休息區域,也沒有選擇最近流行的復古元素,沒有藍星古文明的模樣,整個都特別平常……以至于諸位軍官閑來無事更愿意悶在重力室做各種訓練。
“我們這位元帥,一向被認為是所有元帥里最古板無趣的一個,哎,在他的船上是真沒意思,等我這一次回首都星,立馬申請調職,怎么也要換個環境了,要不然也變得沒有情調,連想找女朋友都費勁!”
“唔,哥們,最好別說這種話,通常這種話一出口,麻煩事就來了!”
旁邊幾個正圍坐看虛擬電影的軍官,聞言同時轉頭,“哥們,我告訴你,在咱們艦上,只有元帥可以不信邪,百無禁忌,其他人還是乖一點,該講究的還是要講究的……”
滴滴滴滴滴滴!
說話間,警報聲驟然響起。
所有人齊齊抬頭,林凱恩從他的專屬休息室大跨步地走出來,眉頭緊蹙,目光直直地看向屏幕上閃爍不停的數據流:“主腦,顯示坐標。”
霎時間,操作臺上浮現出立體星圖,顯示了極光星球的坐標位置。
林凱恩隨手把披風扔給副官,開始讀取警報訊息,不過十幾秒鐘,他神色間就添了一抹凝重。
所有人紛紛回到自己的位置。
“元帥,警報來自X拓荒團,發布人為‘休可’,對方遭遇蟲潮,蟲潮警戒度……最高!!”
紅色的警報出現在所有的屏幕上。
周圍頓時傳來嗡嗡的聲響。
雖然艦隊的紀律很強,可是警戒度最高的蟲潮,他們可是十幾年沒有遇見過了。
“這警報有點像個玩笑!”
星圖旁邊,有士兵脫口而出,其他人紛紛側目。
“X的休可以前沒有拿聯邦艦隊開涮的先例,而且他也知道進退,不可能拿蟲潮開玩笑。”
艦內一片安靜,無數雙眼睛看向林凱恩。
林凱恩肅然道:“何必多想?命令:消息上報,艦隊轉舵,全速前進。”
“是!”
眾人轟然應是。
整個艦隊的速度驟然加快,在航線上留下漂亮的白影。
極冰星球上的冰雪季終于過去了。
大地復蘇,綠樹抽出新芽,草色青青,湖面上也開始出現大大小小的游魚。
楊玉英發現蟲子小姐居然是只喜歡宅家的蟲子,唔,宅女?
這日,楊玉英照例要去找蟲子小姐玩,一大早就打扮得清清爽爽,離開大門時神色坦然至極。
休可不是不理解楊大小姐的做法,可還是忍不住對這位大小姐的膽子甘拜下風。
那日在蟲巢中,他親眼所見,周圍的蟲繭密密麻麻無數,休可事后分析了一下,足有一萬八千余只。
可能比起很多大規模的蟲潮來說,這只是個小數目,當然,前提是他們驚鴻一瞥看到的就是全部。
正常的蟲族普通的蟲類都是分散成開,為了保護母蟲,它們也會做各種各樣的偽裝。如果眼前的蟲子也是如此……他真的不敢去想。
每一只完全體的蟲子都能一口氣頓時掉一座戰艦的所有能量,皮糙肉厚,普通的彈藥還打不死他們。
休可自認為英雄了得,可他就是全副武裝,把所有能量武器都用上,殺死一只蟲子可能也需要至少二十分鐘以上。
“問題是,這些蟲子如果有一個有智慧的母蟲指揮,它們會老老實實趴在那兒讓我殺嗎?”
休可揚眉,“你難道不害怕?那是一萬多只蟲子,很明顯,那位蟲子小姐隨時可以孵化它們,她也的確孵化它們了。”
“一旦開打的時候,你陷在蟲巢里,我救不了你的。”
楊玉英想了想:“是有點害怕,唔,不過如果真開打,我在蟲巢里好歹和母蟲呆在一起,萬一我要是一不小心抓住它,豈不是還有一線生機?”
休可:“……要不我跟你去?”
“和愛麗絲好好建防御基地。”
楊玉英給了他一個白眼就出了門。
如今她去找蟲子小姐,不必去月余彎,從莊園的后門出發,穿街過巷,走到威爾河畔,從橋洞走出去,步行五分鐘便能看到蟲子小姐拖著雪白的長裙,坐在河邊釣魚。
她的籠子也不知算是什么原理,雖然移動的速度不快,但確實可以動,而且水中,山上,陸地,仿佛能適應各種各樣的環境。
楊玉英目前對籠子里未知元素的研究,還處在相當淺的地步。
“坐。”
蟲子小姐看到楊玉英,顯然也很開心。
楊玉英大大方方地在她身邊落座,就在波光瀲滟的湖邊,開始講述或者輕松,或者稍嫌凝重的故事。
一邊講,楊玉英一邊想,等事情了結,也許她可以回去做一幅畫。
也許千百年后,這幅畫能成為傳世之寶?
人類和蟲族如此和諧地坐在一起,任何一個人看到,恐怕都會很驚訝。
楊玉英一段故事又把蟲子小姐說得雙目發紅,微微有些激動,于是順理成章地進入談心環節。
蟲子小姐一本滿足地微笑:“故事很好聽,你還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你們蟲子都有什么弱點?或者,你們蟲子有天敵嗎?”
楊玉英很隨意地問道。
蟲子小姐笑起來,竟也沒有張嘴把楊玉英給生吞了,反而很鄭重地想了想:“應該沒有太明顯的,不過,別的蟲子我不知道,我身邊到是有個討厭鬼。”
她提起來,神色有些陰沉,卻并不多講,只輕輕笑道:“你這個問題得不到什么答案,再問一個?”
楊玉英也不生氣,點點頭:“你已經在這個世上生活了二十年,你會不會有一種錯覺,覺得自己是人類?”
蟲子小姐啼笑皆非:“怎么可能?人類可是我食譜最重要的食物之一。”
楊玉英嘆了口氣:“好吧,之前你總是談到你的母親和兄弟,我想知道,你和他們之間,真的有感情嗎?你愛他們嗎?”
蟲子小姐眨了眨眼,若有所思:“愛?”
她第一次沉默下來,許久才道:“我不知道。”
蟲子小姐想了想:“我會你們人類的語言,我媽媽教過我,她也給我講過很多課,我知道愛是什么。”
“我見過饑荒年間,為了自己的孩子能活下來,把自己的血給孩子喝的母親,也見過為了讓自己的老母親活下去,一個人做很多很多工作,累到吐血的兒子。那應該是愛了。”
蟲子小姐慢悠悠釣起一條魚,“媽媽夸獎我,我會覺得很高興,和杰森在一起的時候,哪怕他越來越不喜歡說話,只在一旁坐著,我也很開心,可是我不知道我愛不愛他們。”
“有時候我總想,他們也不愛我,只是媽媽和杰森都擔心我危害到他們的族群,所以他們愿意在我身上花費心思。”
“我記得很清楚,有一次我去見杰森,杰森正和他的幾個朋友說話,那一天,他顯得特別緊張,他的視線一瞬間也沒有離開我,他始終握著他的刀,他站在他的朋友身邊,時時刻刻都在戒備。”
蟲子小姐嘆息,“那天,我特別特別難過,甚至之后偷偷跟著那個戴文,就是杰森得朋友,差一點忍不住把他給吃了。”
她的聲音低沉沙啞,竟讓周圍的環境顯得有些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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