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將

第101章 膽大包天

馬奔跑他快,馬背顛簸,栗蔚云毫無可以抓踩的地方,身子很不平穩。

秦安意識到了身后的人歪歪晃晃,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朝前拉了拉,貼著自己的腰際。

栗蔚云也一個不穩撲在了秦安的背上,條件反射的伸手抓緊他腰間的衣帶。

秦安微微的垂眸看了眼一雙纖細的手掌,笑了笑。

離開縣城數里是一片樹林,秦安讓馬兒停了下來,他翻身下馬,轉身伸手來扶栗蔚云。

栗蔚云沒有接他的手,自己跳下馬。

“被桃花追著還跑?”栗蔚云理了下衣服,笑著調侃。

“桃花?”秦安笑著朝后方看了眼,“像嗎?”

“人家一個黃花大閨女,這么滿大街的追你,就算行為不妥,心還是真的。”

秦安冷笑了下:“真不需要。”

“怎么說也是羅知縣的千金,你就這么的不給面子,將人甩開,就不怕羅知縣介懷?”

秦安呵呵的笑著道:“那你想多了,羅知縣可是能夠分清是非的人。”

栗蔚云笑而無語,朝周圍看了看,道路一邊是密林,一邊臨河,河對岸是一片農田,田頭臨河樹下幾個放牛娃正在嬉鬧,河中游幾個頑皮的孩子在游泳。

秦安也被河中嬉鬧的孩子笑聲吸引,望了過去。

“我抓到一條魚,很大的!”河中的男孩赤著上身,手中舉著一條和孩子前臂長的魚向岸邊游去。

“晚上到你家吃魚。”

“好啊,我娘燒魚最好吃了。”

“再多抓幾條,都讓你娘給燒了。”岸上兩個男孩也噗通鉆進了水中。

幾個小姑娘在岸邊拍著手笑鬧著,旁邊的幾頭黃牛悠閑地吃著草,偶爾哞叫兩聲。

“若是沒長大該多好。”秦安看著幾個孩子感慨道。

栗蔚云微微的側頭,看著他滿眼的渴望和自嘲,嘴角一絲苦笑,心中也酸酸的。

如果沒長大,他還是那個只知道貪玩,偶爾還捉弄太傅的孩子。

而她也是無憂無慮的小姑娘。

他們都不會經歷人生的變故,家族的變故,身上也沒有背負那么多的責任。

就如這些孩子,他們不知道鐵礦山坍塌,不知道熔爐房坍塌,不知道死那么多人,甚至對于死亡都沒有多深的認識。

“誰都會長大。”還是不要去想那些無用二不可能的事情。

秦安轉頭看了她一眼,苦笑著點點頭。

這時忽然聽到孩子驚慌的呼叫聲:“二寶,二寶!”

兩人立即的朝河水中望去,卻見到原本五個孩子的河中現在只有四個,四個孩子都潛入水中去找那個叫二寶的男孩。

緊接著四個孩子從水中露出來大口的吐著氣,然后又繼續的鉆進了河中。

“溺水了。”秦安說著便朝河邊奔過去,噗通一聲直接跳入了河中。

栗蔚云立即的跟到河邊,只見秦安奮力的朝幾個男孩子中間游去,然后沉入水下,俄傾從水中撈起一個孩子,然后朝這邊岸上游來。

四個孩子也跟著秦安游來。

抱著孩子上了岸,栗蔚云才看到那孩子腳上纏繞著幾圈水草,原來是被纏住了。

秦安將孩子放下,立即的按壓孩子的胸口,給孩子吹氣。

跟著上岸的四個孩子嚇得面色煞白。

“大哥哥,二寶會不會死?”其中一個年紀最小的孩子嚇的哭了。

栗蔚云也緊張的看著叫二寶的孩子,從溺水到被救上來在水中溺了好一會兒。

秦安沒有回答,而是盡力的在救孩子。

栗蔚云撫著那小男孩的頭道:“別擔心,有大哥哥在呢!”

按壓吹氣折騰了好一會兒,那孩子才哇了一口水噴出來,整個人醒了過來。秦安也松了口氣,累的癱坐在地疲憊的笑著。

幾個孩子見到小伙伴沒死,高興忙撲上去抱著二寶。

二寶好似才回過神來,卻嚇得大哭起來。

“沒事了,都沒事了,別哭了。”栗蔚云勸著幾個孩子。

在河對岸的幾個小丫頭見到這邊人沒事,也都叫了起來。

“多謝大哥哥。”幾個孩子懂事的道謝。

秦安笑道:“不用謝,河中水草多,你們別再向深處游了。”

“嗯。”

“大哥哥,你是官兵嗎?”其中一個孩子看著秦安身上捕快的衣服好奇的問。

秦安笑道:“不是。”

“那你為什么穿官兵的衣服?我上回進城就看到官兵穿這衣服。”男孩很堅定的說。

“我知道了。”最大的孩子叫道,“這是捕快的衣服,專抓壞人的。”

秦安拍了下最大孩子的肩膀道:“算你說對了。”

這時從對面的農田中奔過來幾個成人,應該是在田中勞作的農戶。

見到幾個孩子都沒事,其中一個婦人哭腔罵道:“你這死小子,你下河游什么泳的,還不快給老娘死回來。”

二寶臉蛋立即羞的通紅,看了看小伙伴和秦安栗蔚云。

“快回去吧!”秦安拍了拍二寶和幾個孩子。

幾個孩子再次的道謝然后下水游到了對岸。

那婦人抓住了二寶哭著打了兩巴掌,又心疼的罵道:“你是想嚇死老娘嗎?你這死小子,不許再下河了。”

旁邊的幾個人也都拉著自己的孩子教訓。

二寶娘教訓幾句孩子,沖著他們高聲的道謝,有讓幾個孩子不許在河邊玩,都帶到了田埂上。

這時忽然起風了,天色也暗沉了下來,栗蔚云抬頭看了看天,黑云在高空中快速的翻涌。

“看來有場大雨要下。”

“回吧!”秦安從地上爬起來,一身濕透單薄的衣服濕噠噠的緊貼著身體,將其修長健美的身材更好的展示。

栗蔚云微微的蹙眉,轉過身回到路邊牽馬。

秦安低頭看了眼自己,頓時也覺得尷尬,忙用力的將衣服上的水擰掉,讓衣服松垮一些。

“栗姑娘,抱歉。”

栗蔚云已經翻身上馬,瞥了眼他道:“上馬吧!”

她不是那些閨閣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小姐,沒見過幾個男人。軍營中赤膊的男兒也不少,只是面前這個人,不知為何,讓她總是覺得有些不自在。

秦安愣了下,才翻身上馬,這次卻是在栗蔚云的身后,由栗蔚云駕馬。

回城沒有狂奔,在馬背上坐的還算平穩。

到了城門口的時候天上掉下了豆大的雨滴,雨勢來的很兇猛,須臾已是瓢盆傾下。

栗蔚云駕馬回到秦安小院的時候,兩個人都已經淋了個透。

小西站在院門口的門廊下,見到兩人同騎一馬回來,驚住,眨了幾下確定沒有看錯。

他摸了把身邊黑豆,低聲的道:“黑豆,以后咱們家要多了位夫人了。”

黑豆汪汪的叫了幾聲,然后沖進雨里去迎秦安。

小西這才回過神來,忙撐傘上前。

秦安接過雨傘便給栗蔚云撐著。

進了屋后,小西便找了兩套干凈的衣服給他們。

栗蔚云本也帶了幾套衣服,只是掛在了馬背上,一路也淋了個透。

看到小西捧來的是秦安的衣服,她苦笑著道:“找一套你的衣服給我吧,這套衣服太大,我怎么穿?”

小西雖已經十四歲,但是個頭還沒有長起來,倒是和她差不多高。

小西有些遲疑,瞥了眼秦安后,便回房找了一套自己的衣服。

栗蔚云到隔壁房間換下衣服,擦干頭發上的水才回到堂中,此時秦安也已經換上干凈衣服。

“小西的衣服,你穿的倒是挺合適。”秦安笑著在椅子上坐下。

栗蔚云也坐了下來。

小西端著姜茶過來,給他們一人一碗。

“已經入秋,雨水冷,公子、栗姑娘喝一些驅驅寒氣。”

栗蔚云端起喝了一口,覺得味道有些怪,但是很熟悉,姜茶里面還放了別的什么東西,但是卻喝不出來,也忘記了在哪里喝過。

她又喝了一口,也輕輕地嗅了嗅,還是分辨不出來。

在一旁的秦安卻是一邊喝著姜茶一邊在盯著看她這細微的動嘴,眸中的情緒復雜。

“是不是味辣,栗姑娘喝不習慣?我這兒簡陋,沒有什么好的暖身驅寒之物,委屈栗姑娘湊合些。”

“不是,挺好的。”

秦安微微的笑了笑,看著栗蔚云將一碗姜茶喝完。

栗蔚云的確覺得身體暖了一些。

外面的雨還如天傾一般,似乎沒有要停的意思。

黑豆恰時湊到了栗蔚云的身前,朝她的身上拱了拱,好似個撒嬌討好的孩子。

小西見此立即上前去拉黑豆。

黑豆硬著脖子和小西對著干,不愿被拉開。

“黑豆,過來!”小西呵斥道。

黑豆卻像任性的孩子,就是不樂意,甚至趴在地上,兩只前蹄抓著栗蔚云的靴子。

栗蔚云看著這一人一狗僵持,笑著勸小西:“它不會再咬我了,松開吧。”

小西哪里敢松開。

秦安看著黑豆和栗蔚云親近,笑了笑,也讓小西松開。

“公子……”小西瞥了眼黑豆,嘟著嘴巴道,“黑豆若是傷了栗姑娘可就不怪我了。”

秦安白了小西一眼:“不怪你,松開吧。”

小西松開手,黑豆就躥到栗蔚云的身上。

栗蔚云將黑豆上半身給抱起來,黑豆也乖巧的上前討好。

她一邊逗弄黑豆一邊問秦安:“軍械坊百姓聚眾的事情是不是和你有關?”

秦安沒有遮掩,點了下頭。

“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秦安苦笑了下,微微的別過目光看著堂外的大雨,眼神堅定,似乎要透過大雨看清什么。

沉默了許久,他慢慢的收回目光,看著她,微微的笑問:“你真的想知道?”聲音低沉,帶著幾分不確定。

栗蔚云肯定的點頭。

她隱隱感覺到秦安在虞縣不是一個人,他背后有一些人在幫他,否則,他不可能離開修縣近一個月都沒有被發現。

幫他隱瞞的人不是遮掩太好,就是那些監督的人里頭本身就有人幫他。

若是如此,軍械坊的事情故意鬧大,就不是單單為了處治那幾個誤事的監工。

“是馮錦等人嗎?”這是她目前能夠猜到的唯一的可能。

秦安再次的沉默,好似在回憶什么,也好似在醞釀一種情緒,尋找合適的語言。

片刻之后,他輕聲的開口:“是,但馮錦等人只是其中之一。”

“還有是什么?”

“軍械坊的兵器。”

栗蔚云有些不明白,他想要軍械坊的兵器?干什么?造反嗎?

她立即的又甩掉了這個年頭,秦安不應該是這樣的人,至少認識這么久,她認為他不是。

秦安看出了她眼神中的一絲驚慌和害怕,定然多想了。

他解釋道:“最近一年軍械坊的兵器在制作的過程中故意偷工減料,出現了很多的劣質的軍械。”

栗蔚云當即被震驚,不可思議的瞪著秦安。

在軍械上動手腳?

那些是要送去軍中給上前線戰場的將士用的軍刀軍槍等軍械,他們竟然敢造假,這是將數十萬將士的命送到敵人的刀下。是將大周的疆土拱手相讓。

她頓時想到了昨日在軍械坊中遇到的鑄劍大師彭百煉說的那句話,這一批劍都不行。

他已經是在暗示她了?

她當時只認為他是鑄劍名師,對劍的材質要求很高,想造出絕世名劍才如此感慨,原來竟然如此。

“背后是何人?”她忍著滿腔的怒氣問。

她不相信馮錦這個中等階層的官員有這么大的膽子,有這么大的本事。

這背后肯定另有他人指使。

秦安微微的搖搖頭。

“我無從得知,之前軍械坊有官員向上面密報了這件事情,不知道奏報在哪里被截了下來,半個月后那位官員便于家中暴病而亡。”

“因為不知對方是何人,所以即便是知道這件事情也無法將消息傳到京中,一旦透露甚至引來殺身之禍。加之軍械坊流犯居多,又是最特殊的所在,所以,也只能夠借此將事情鬧大,將消息散播出去。”

“孟將軍也知道?”

“是,只是孟家如今在朝中已經沒有什么人,朝中其他人不知是不是牽扯其中,都不敢輕信,所以這件事情孟家幫不上什么忙。境安軍現在……也不能完全的依靠。”

栗蔚云沉默,她前些年一直在境安軍中,入京后不足一年便入宮,隨后被囚禁,對朝中的局勢,她并不是很清楚,并不能夠給到什么確切的建議。

“你這么做也很危險。”她擔心的道,“在軍械上偷工減料,無論是中飽私囊還是另有他因,都是滅九族的大罪,難保對方不會狗急跳墻借口興兵對聚眾的百姓進行屠殺,甚至是整個虞縣。”

“我知道危險,所以這件事情要鬧大讓地方官員知道,讓滿朝官員皆知,鬧到對方掩蓋不住,讓陛下下旨清查的地步。我讓孟將軍不要管此事盡早的押運軍械離開也是因為此。”

“強弩有問題?”

“是,約三成有問題,同時孟將軍還帶走了一批劣質的軍刀長槍,蓋的也是軍械坊的章,并有馮錦等人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