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陛下大赦的事情?”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來。
“你來應該也是聽說了此事。”他朝小西示意了下,小西退到書房外守著。
“是。陛下為何忽然大赦天下?”
當年那人登基,冊立皇后,這等舉國歡慶之事尚沒有恩赦過一人,如今年后剛上朝兩日卻忽然恩赦天下。
“因為程美人的一句話。”秦相安冷笑了聲,繼續道,“最近陛下腿疾好了些,但是每夜噩夢纏身,常被驚醒,太醫調配的藥吃了也無用,便問青囊先生。”
“青囊先生道是心魔成魘,無藥可醫。程美人當時正在旁邊伺候,隨口無心的說了一句‘陛下恩赦天下驅魔散魘就成了,無藥便治。’陛下當時便聽進了心里去。”
只是恩赦天下,李家人卻不在赦免之中。
秦相安看出她的心思,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她牽著嘴角笑了下“梅老爺他們應該能夠回來。”
秦相安點點頭。
離開淮寧王府,栗蔚云去了夏園。
銷兒正拿著書卷對著院子內的藥筐在看,口中念念有詞。
銷兒能夠安好,這算是目前能夠給她最大的安慰了。
她從背后走上前,笑問“先生教你認藥材?”
“嗯。”
“能認識多少種了?”
“一百多種。”
“知道藥性嗎?”
“有一半知道。”
栗蔚云便隨手指了一筐她自己未見過的藥材詢問銷兒。
銷兒搖頭笑道“先生說那些不常用,沒有教我。”說著他舉起手中的書卷晃了晃道,“不過,我從先生的藥房內看到了這本書,這上面有寫,我在對著看。”
說著他便快速的翻了幾頁,然后將書卷抬手遞到她面前,笑著道“姑姑看,上次你昏倒就是因為觸碰了這種草藥,是這種紅魚草的莖,姑姑上次就是被莖上的刺刺破了皮膚,恰巧又沾染了莖內的黏液,所以才昏倒的。”
栗蔚云看著書頁上的圖片,的確是上次她拿起的那種草藥,當時她的確是覺得指尖一點刺痛,并沒有當回事。
她細看了紅魚草的簡介說明,是有強烈迷幻的作用,常用作麻醉,人若是大量的沾染,輕則昏迷不醒或醒來出現癡呆,重者死亡。
她翻看了下書皮,此書名叫《千丈摘錄》,她這才注意到,這書的字跡是青囊的。
千丈谷位于大周、孟國、赤戎三國交界的大山深處,是不屬于任何一國的化外之地,鮮有人踏足,也是青囊幼年和少年生活的地方。
她簡單的翻了幾頁,發現一個共性,這本書內收錄的一些藥材竟然都是她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且藥性極強,多帶有毒性。
她看了眼正滿臉狐疑看著她的銷兒,將書合上,笑著對他道“還是聽先生的,書中記錄的內容有些深,你剛開始學,認識一些常用的藥材便可,等有了一定的底子再深學。”
銷兒接過書卷,扁了扁嘴巴,愛不釋手的摩挲了幾下最后點點頭,然后將書卷先放在了一邊。
“先生去哪里了?”她到了這一會兒沒有瞧見青囊,今日也不是進宮的日子。
銷兒搖頭道“不知。”
她拉著銷兒在院中陽光下的石凳上坐下,詢問他這些天還跟隨青囊學了什么。
銷兒立即樂的笑道“吹笛,剛學了一個短曲,姑姑我吹給你聽聽好不好?”
栗蔚云點點頭,銷兒便跑進了房間取來了笛子,興致濃濃的吹奏了簡短的一曲。她聽出來這正是當日在北山雪林中青囊吹奏的那首。
曲調冷清,雖然應景,但不免讓人心中生寒。
她撫著銷兒的頭,笑著夸贊了幾句,然后道“你以后跟著先生學醫學笛,先生雖然性子不好,終究會護著你。”
銷兒昂著小臉,滿眼不舍難過問“姑姑以后不來了嗎?”
栗蔚云笑著安慰“來,自然要來的。但是過段時間姑姑要離開京城,可能要去很久才回來。”
銷兒低垂頭,小小的手指摳著笛子,片刻才點點頭。
“銷兒,你要記得你是誰,心里記得。”
點兒重重的點點頭,然后昂頭看著她,再次的保證“姑姑,銷兒記得。”
栗蔚云心疼的撫著銷兒的瘦弱的臉頰,笑著道“好。”
正月,陛下一道恩赦的詔令,天下轟然,有歡喜自有人心中憤怒。
二月,三年一度的春闈,又讓天下讀書人都緊張起來。
對于秦相安來說,梅家的人已經回到了京城,值得慶祝。而對于栗蔚云而言,再過幾日她便動身回軍中。
栗父栗母難得來京城一次,修縣距離京城數千里,這輩子恐怕也不能來第二次了。所以這次回去,栗母一來給家中人買了許多東西,二來也給親朋帶一些禮物。
從上元節后,便開始準備了,甚至還讓栗蔚風列了好幾張紙。
栗蔚云幫著栗母整理,見到絮兒抱進來好幾個錦盒放在桌子上出去,她便詢詢問栗母“這里面都是什么,準備送誰的?”
栗母笑著走過去一一的打開,對她道“這些都是金玉首飾,這一套釵環是給你菀表姐的,她馬上就要過門了。”
栗母又拿過一個中等的錦盒道“這一套是給風兒將來的娘子的。”
最后拿了最大的一個錦盒打開,里面金玉首飾最是齊全,質地做工也更精良名貴。
栗母笑著道“這是給你的嫁妝。”
栗蔚云拿起一支金釵看了看,笑道“阿娘,我平日又不戴這些,給我豈不是浪費了。還是留著你自己戴,或者將來給兒媳也好。”
“你現在不戴,那是因為每日做男兒裝扮,將來你成親了難道每日還這樣子?娘就算是前兩套留著,這一套也是要為你備著的。”說著抱起了最大的錦盒放進了一個大紅木箱里。
又取過旁邊的一個錦盒也放進木箱內,裝的滿滿登登。
“這一箱子,都是這次娘給你準備的嫁妝。”栗母轉過身拉著她手道,“娘盼著你早點嫁人生子,這輩子安安穩穩。”
說完她又嘆息了一聲,語氣有些蒼老無力。
“你是女兒家,打打殺殺不該你干的事,娘也聽你大師兄說了,像你這樣不是被征召入伍的兵,兩年后若不愿留在軍營可自請歸鄉的。雖然限制的條件比較多,但你是女兒家,軍中也不會不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