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轉了過去,注視馬車內的人。
顧懷參單肘搭在車窗框上靠著,笑容淺淺“你要劫財?想劫多少?”
絡腮胡被問的愣了,還有這種主動問要劫多少的?是賣東西,可以討價還價的?
他看著顧懷參,玉面玉冠,氣質斐然,衣著裝扮可見非富即貴,還是大富大貴那種人家的公子。
明顯與前面兩駕馬車的人不是一道的,多半是路上相遇結伴而行,他在這西屏山劫道多年,這種事情見得多了。
前面兩架馬車就是塞滿了東西,恐怕也不抵這公子身上一塊佩飾值錢。
見絡腮胡沒有回答,顧懷參有笑了下道“你應該也看得出我手下的人都是有功夫在身的,若真的動起手來誰傷的更重還未可知。但我是歸鄉探親,自不想半道沾了血污晦氣。既然你求財我求平安,不如我給你三千兩銀,放行如何?”
絡腮胡被他說的目瞪口呆,他落草為寇十多年,劫道沒有三百回也有二百回,從沒見過這種不害怕不反抗,甚至都不愿意動手,直接張口就給三千兩銀子的人。
他咽了咽喉嚨,今年這是走了什么大運了?天上老娘保佑嗎?
周圍的山匪也都是震驚,前所未有啊。
不僅山匪,栗蔚云和栗父等人也都是一臉的吃驚,不動口也不動手,直接給錢,這還真的是頭一遭遇到。
絮兒小聲的嘀咕“有錢人做事都這樣的嗎?”
顧懷參已經從車內取出了三張銀票讓車夫遞過去。
車夫氣哼哼的接過銀票朝絡腮胡胸前一甩“讓你的人讓開!”
絡腮胡被砸的愣了下,抓著銀票看了眼,旁邊幾個山匪也湊上前去看。
“昌隆錢莊的,老大,銀票是真的。”
“那咱們還劫嗎?”
“他們身上肯定不止這點銀票,還有更多。”
“再搶可就要動手了,老大見好就收啊!”
幾個山匪小聲的在絡腮胡耳邊嘀咕。
絡腮胡也從驚愕中回過神來,看了眼手中的銀票,再看了看馬車內的玉面公子和車周圍嚴陣以待的持刀人。
這樣有錢的人家,身邊的護衛身手肯定都是一等一的,他們雖然人多勢眾,但是真動起手,還真的討不到好處,最后還可能竹籃打水一場空。
他權衡了一下,便讓兄弟們讓路。
栗蔚云和栗父等人也都上車趕路。
栗母拍著心口驚魂方定,大大的喘了口氣道“幸好是顧少主解圍,不然真動起了手那還得了。只是這顧少主可真的是大方,給這些山匪出手就是三千兩。”
栗蔚風掀開簾子朝后面看了眼,回頭道“孩兒覺得顧少主并非是真的給。”
栗母笑道“難道還去給搶回來不成?不過這三千兩對于咱們這樣的人家來說那是一筆大錢,對于顧少主這樣的人來說,九牛一毛,不算什么,給了也就給了。”
“不是的,阿娘。我以前常去清碧堂買茶葉,聽說過一件事情。”
“何事?”
“是好些年前的事了,顧少主在江南押運貨物半路遇到劫道的,因為貨是要如期交付的,耽擱不得,也不容出差錯。顧少主便與賊寇談判,主動將身上數萬兩銀票給了劫匪來換取貨物無損。”
“也如剛剛一般,雙方別說刀劍未出鞘,連臉都沒紅過,事情就談妥了。但當顧少主的貨剛抵達目的地,那些劫道的就被官府給圍捕了。聽聞給劫匪的銀票是顧家名下昌隆錢莊特別發行的,有專門的用途,詳細的孩兒就不知了。”
栗母感慨了一聲“難怪顧少主遇到這種歹人,還能如此心平氣爽快的給錢。原來有詐。”
栗父朝后瞥了眼,這一路與顧少主一句話未說,甚至都沒有正面見過一回,但他總覺得這年輕人不似看上去那般溫和知禮,看來自己并未看錯。
此時栗蔚云靠在馬車上沉默不語,她也想起來前世在京城的時候聽人說道過的多年前顧家少主遭遇劫道的事情。
此事不過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件,顧懷參這些年做的這種笑面殺人的事情并不少。特別是前些年他剛接手顧家少主的位子,在生意場上,更是如此,不僅每一次都讓對方自食其果,且讓其再無翻身之機。這幾年顧家生意能夠順風順水于此也有一點關系。
她微微的回頭朝后面看了眼,李木曾說顧懷參此人重利也重情重義。不觸及他利益的底線,他很樂意去幫別人,一旦觸及了,便會毫不留情。
“姑娘,你在擔心什么嗎?山匪拿了錢應該不會反悔了。”絮兒在一旁安慰她。
她笑著點了下頭。
穿過西屏山已經天黑,他們在山西側的小縣城住了下來。
西屏山往西穿過長州和曼州便到了耿州。
此時已經三月,路邊的野花也都次第的開放,一路上鳥雀也多了起來,偶爾山坡上可見到牛群羊群。
進入耿州城,栗蔚云等人便和顧懷參分道,他們回修縣,而顧懷參似乎留在耿州有事情要處理,過些天才會回神木縣顧鎮老家去。
馬車進入修縣城的時候,絮兒忙扯開車簾看著兩邊熟悉的街道,看著熟悉的服飾聽著熟悉的鄉音,歡快的像個枝頭的麻雀。
一會兒給她指指這個,一會兒給她指指那個,好似這修縣她是第一次來似的。
她笑道“這些你以后要告訴少爺去,他覺得新鮮。”
絮兒撇了撇嘴。
馬車在栗府的門前停下,石博已經守在了門前,見到栗父栗母回來,忙上前扶他們下車,瞧見了跟隨栗母身后下車的少年,笑道“是風弟吧?”
栗蔚風拱手施了一禮“見過五師兄。”
“我聽師父在信中提到你,真的是一表人才。”
瞧見從后面馬車走過來的栗蔚云,石博迎了一步,笑道“云妹一切可好?”
“很好,五師兄的傷可痊愈了?”看著臉上的傷疤已經很淡了,不仔細瞧都瞧不出來。
“你瞧我現在像是不好的嗎?”
栗蔚云哈哈的笑道“有菀表姐那么盡心的照顧,想不好都不行。五師兄我可是專程回來喝你們喜酒的,什么時候成親啊?”
石博望向栗父栗母,本來事情年前就能定下的,因為栗父栗母去了京城,所以耽擱了。
栗母立即的高興笑道“我明日便請人算算吉日。”
幾個人說說笑笑的朝廳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