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過后,秦媛便挑了幾名兵士,帶著那五六個細作慢慢悠悠的往贛州府城的方向去了。
待到細作離了大營,軍中的幾人便迅速開始準備起來。
陸其重與文江各種騎馬回了營地,駱知行因著要帶著康鎮制造弩車,也沒有停留多久便匆匆離開了。
秦媛望著幾人離去的背影,長嘆一聲,這才對身側的衛風說道:“但愿三日之后,會是個好天氣。”
這幾日崆峒山萬家寨的眾人過得可謂是煎熬之極。
那日眾人收到消息說四當家朱三華死在了文江的手上,三當家楊慶當場便要帶著弟兄下山去報仇。大當家原本也是同意了的,結果,就在眾人集結下山之際,二當家回來了。
原本怒意滔天的大當家見到二當家,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般,氣勢立時便矮了三分。
之后這下山復仇之事便就這么不了了之,倒是這山腳下的崗哨多了幾倍,似是在防備著些什么。
萬家寨的這些山匪們自是不明白這些事情背后的深意,可萬有成卻是知曉,裴瑯此舉定是有他的深意在。
當夜,萬有成叫寨子中的弟兄們各自散了,這才獨留了裴瑯與楊慶說話。
楊慶對于裴瑯的這個決定可以說是非常的不滿,他滿臉不屑的斜靠在圈椅之中,瞥了眼對面坐的端正的裴瑯,開口嚷嚷道:“大哥,有什么話您盡管直說便是,弟弟我雖然讀書不多,但是卻也懂得兄弟義氣,您說的話,做弟弟的是一定會聽的。”
萬有成聽了楊慶這話,面色冷了冷。他如何聽不懂楊慶這話外之意,他是怪自己龜縮在這山寨之中,不去為老四報仇。
不過這倒也確實不能怪他,自己雖然信任裴瑯,但是心中多多少少對于裴瑯這個決定還是有些不滿的。
思及此,他轉頭望向一旁的裴瑯,低聲問道:“裴先生可能告知我二人為何阻我們下山了么?”
裴瑯端坐在圈椅中,略整了整袍角,這才緩緩開口說道:“二位當家心中焦急,裴某自是明白,只是二位當家可是想過,為何四當家帶去的百余弟兄悉數被滅,偏偏卻留了這么一個逃了回來?”
楊慶臉色微微變了變,他也是讀過一些兵書的,這些事情往日里或許蒙不住他,只是今日乍聽到此等消息,心中悲痛,這才亂了陣腳罷了。
他垂了頭,臉色灰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一旁的萬有成自是也想到了這些,臉色更是難看了幾分,卻仍舊強笑著向裴瑯拱了拱手:“此次還要多謝裴先生及時阻攔,如若不然,我萬家寨怕是就要覆滅于此了。”
裴瑯緩緩擺了擺手,沉聲回道:“大當家這話便見外了,大當家能收留裴某,也是對裴某有恩的,我保住萬家寨,便是保住了我自己,又哪里當得起大當家這一聲謝。”
萬有成再次向裴瑯拱了拱手,這才再次開口:“既然裴先生如此說,那萬某便就放心了。”
“放的什么心!”一旁的楊慶卻是猛的站起身來,“他不過這么輕飄飄的幾句話,大哥你便就信了他,我可是不信!”
“裴瑯,我知道你背后有我們萬家寨惹不起的勢力,可是我們萬家寨也不是你們這些朝廷官員手中的玩物!”楊慶上前兩步,伸手指著裴瑯的額頭,怒聲喝道:“沒道理我們萬家寨弟兄們拼著命掙回來的東西,卻要分了七成給那位不知道坐在哪里享福的大人!”
“老三!”萬有成眉頭緊蹙,低喝一聲,“你說的這都是什么話!”他說罷,站起身來,一把將楊慶拉倒一邊,向著裴瑯歉意的笑道:“老三自小便與老四關系甚好,所以才如此激動,裴先生莫要怪他。”
裴瑯笑著看了拉扯在一起的兄弟二人,這才站起身來,向著二人拱了拱手,溫聲說道:“三當家說得有理,裴某此次回來,便就是要將這位大人的事情,全然告知兩位當家的。”
一旁互相推搡的二人瞬間便停了動作,齊齊望向滿臉微笑的裴瑯。
楊慶一把掙脫開萬有成的手,上前兩步,盯著裴瑯冷聲問道:“裴先生這話可是當真?”
“千真萬確。”裴瑯一抬手,做出請的姿勢,“還請兩位當家坐下聽裴某細細說來。”
楊慶這才與萬有成對視了一眼,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直直的盯著那一身墨色直裰的男子。
裴瑯這也才坐了,端起身側的茶輕抿了一口,這才緩緩開口說道:“想必二位當家也都察覺到了,裴某背后有一位貴人扶持,所以咱們這萬家寨才能屢屢脫險,平安至今。”他放了茶盞,雙手規矩的放在膝上,聲音平緩:“這位貴人是哪位,恕裴某不能直言。”
楊慶聞言正欲站起,卻又聽裴瑯繼續說道:“不過因為這位貴人的因素,裴某得以與某位大人相識,這幾次萬家寨化險為夷,更是托了這位大人的福。”
“這位大人原本不愿太多人知曉他的身份,不過裴某認為,二位當家都是真性情之人,這許多年在不知道裴某身后是誰的情況下都愿意相信裴某,那裴某也要投桃報李,給兩位當家一個說法才是。”
裴瑯頓了一頓,一旁的萬、楊二人則是目光炯炯的直望向他。裴瑯微垂了眼眸,這才再次開了口,淡淡的說道:“這位大人,想必兩位當家也是聽說過的。”
“便是湖西道按察副史,溫琮,溫大人。”
聽到這個名字,萬有成與楊慶皆是一臉的震驚。這位溫琮溫大人,他們二人自是也聽說過的,坊間對于這位溫大人的贊譽可著實是不少。
吉安的百姓場夸贊這位溫大人愛民如子,為官清廉,他們哪里能夠想到,一直保著他們萬家寨的,竟是這樣一位大人!
楊慶再次看了裴瑯一眼,面上滿是不信,冷冷的開口問道:“裴先生莫不是誑我們兄弟二人的吧,誰人不知那溫大人是個一心為民的好官,又怎么會與我們這些土匪沆瀣一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