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年紀事

第四百零三章 流民

龐海聽了衛雍這話,似是被卡住了喉嚨一般,臉色通紅,眼珠凸出,手指顫抖的指著衛雍,“你,你”了半晌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衛雍卻是絲毫不理會他,仍舊繼續說著:“如今女子為官在大陳比比皆是,你這是從哪個墓地里爬出來的老頑固,思想竟然還是如此腐朽,若要衛某說起來,先生這話若是叫旁人聽了,才真真叫人笑掉大牙!”

衛雍平日里不是個多話的人,今日卻似是開了竅一般,將那龐毅說得是無言以對。

馮鎮山原本對于龐毅方才的態度就有些尷尬,這會兒聽衛雍振振有詞,更是不知道是該阻攔還是做何。他張著手作勢攔在衛雍的身前,口里不停的討饒,雖然擔心那龐毅的情況,可又不敢上前查看,一時間也是進退不得。

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秦媛,看著衛雍那怒氣沖天的模樣,忍不住捂了嘴,低低的偷笑了兩聲。

秦媛這一笑,卻是化解了尷尬一般,衛雍身上的氣勢瞬間便散了,轉過頭去小心翼翼的看著身邊的人,低聲說道:“媛兒你莫要與這老頭子生氣,我看也就是個沒見識的老頑固。”

秦媛看著衛雍那維護自己的模樣,心中一暖,抬手拉了拉衛雍的袖子,低聲回道:“龐先生好歹是馮將軍府中的門客,你如此不給他臉面,豈不是要馮將軍難做?”她說罷,松了手轉向那臉色鐵青的龐毅,恭敬的行了一禮,說道,“龐先生有禮,衛將軍方才出言頂撞先生是他的不對,還請先生見諒。”

龐毅卻似是絲毫不領秦媛的情,聞言不但沒有半分的感激之色,更是冷哼了一聲,將頭別了過去,不再看向他們。

衛雍見狀又要發火,秦媛卻似是早已知曉般,輕輕的扶了衛雍的手,低聲勸道:“如今戰事吃緊,哪里是與人斗嘴置氣的時候,還是正事要緊。”說罷,她再次向著一旁呆站著的馮鎮山行了一禮,恭敬道,“方才是我等失禮了,還請馮將軍見諒。”

馮鎮山本就覺得是龐毅有錯在先,可是因為老先生年歲頗長,又實在幫過自己許多,不好太過苛責,正覺得有些對不住秦媛。這會兒聽秦媛這般客氣的向自己道歉,心中的愧疚便更深了幾分。

他連忙上前兩步,拱手還禮道:“秦將軍這話太過客氣,”他說著,微微側頭瞥了龐毅一眼,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秦將軍胸懷寬廣,馮某實在是慚愧。”

秦媛卻似是聽不懂他說什么一般,笑著彎了彎腰,這才直起身來,轉身走向那城防布局圖,再不理會身后的龐毅。

衛雍見狀也不再理會,大步追上秦媛,一同認真的研究起肅州衛的城防來。

肅州衛身為邊關要塞,當初建立之時便將城墻建的頗高,又因為常有外敵入侵,所以在肅州衛北門外還設置了一個百丈見方的甕城。所以這肅州衛占地雖然不大,可是因為這些布置,十分難以攻克。

所以秦媛認為,此次瓦剌能夠如此容易便攻克了肅州衛,定然是有其他的原因在。

秦媛看著那清晰明了的城防布局圖,微微皺了眉頭,轉頭低聲向馮鎮山詢問道:“將軍,這肅州衛的布局十分巧妙,常理而言不應該如此輕易就被瓦剌攻下才是,可為何聽您的意思,肅州衛失守的十分容易?”她盯著馮鎮山,一字一頓的說道:“還是請馮將軍將這肅州衛是如何失守的,仔仔細細的與我二人說上一遍罷。”

馮鎮山看著那平鋪開的羊皮畫卷,臉上也滿是惆悵之色。他長嘆了一聲,這才沉聲說道:“其實這肅州衛究竟是如何失守的,我也是十分的懵懂。”

他轉過身,示意秦媛二人坐下。三人再次落座,馮鎮山這才開口緩緩說道:“其實這肅州衛失守之事,我也一直覺得十分的蹊蹺,因為這肅州衛失守,我竟是沒有聽到半點風聲。”

衛雍一愣,連忙開口問道:“將軍這話是何意?”

馮鎮山緩緩伸手,示意衛雍聽他江湖說完:“十幾日前,我如同往常一樣帶著將士們在校場中操練,守門的將士說在城門外看到大批的流民涌了過來,我們覺得十分奇怪,這才到了城門口查看。”馮鎮山說著,似是又想起了當日的情景,神色更加的陰沉,“當我到達城樓之上的時候,大批的流民已經涌到了城門之下,將士們怕有什么不妥,遲遲不敢開門放流民進入。”

“我覺得此事實在是蹊蹺,便派了人下了城樓去查問。這一問,才得知,這群流民都是肅州衛里的普通百姓。”馮鎮山說著,臉上的沉痛之色更深,“這些百姓都是住在肅州衛邊緣的軍戶,因為冬日農閑,便都在衛所里幫著將士們做些針線,縫縫補補的。”

“那一日夜里,這群百姓如同往常一樣宿在了衛所邊緣空置的營房里,可是不知道什么時候,竟是聽到營房外頭喊殺聲震天,城中四處都是火光。”馮鎮山說著,再次長嘆了一聲,“他們摸出門便看到瓦剌士兵正拿著長槍四處殺人,他們便也顧不得這許多,蒙了頭便東竄西跑,竟是逃出了城。

“他們出了城,卻是不敢再回原先居住的屯子里,便徑直往這邊跑了過來,我們這才知道了肅州衛的事情。”馮鎮山說著,手握成拳狠狠的垂了身側的案幾,咚的一聲,竟是將案幾上的茶盞震落在地,淌了一地的茶水。

衛雍與秦媛二人聞言卻是對視了一眼,二人敏感的從這段話中感覺到了不妥。

秦媛開口問道:“那請問馮將軍,那些流民如今被您安置在何處,可是全部聚集在一處?”

馮鎮山雖是不知道秦媛為何問起那群流民,可是聽她這般問了,便也就老實的回道:“我將他們都安置在了城西的那一處空閑的營房里了。”馮鎮山說完,見秦媛神色微微變了,這才有些遲疑的問道:“可是有什么不妥的?”

秦媛口中暗道一聲糟糕,也不顧馮鎮山那滿臉的疑惑,拉起衛雍便徑直向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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