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號桌,劉浩觀察了一下咖啡廳的布局,找了一條走過去最不容易被發現的路線。
不敢靠得太近,劉浩只好隔著一面屏風望去,看來他們是特意選到這一桌的,這一桌位置靠里,而且是一個死角,一般人的視線都不容易看到這里。
因為距離和角度的關系,兩人說話也有些刻意壓低聲音,劉浩根本聽不到他們在說什么。
從表情來看安迪似乎非常的不悅,而安迪對面那個男人就一直在笑著緩和氣氛。
兩人說了幾句,安迪情緒好像有些激動,不知道對面那個男人說了兩句什么,安迪突然有些氣餒的垂下了頭。
劉浩偷偷拿出手機,為了將安迪對面那個男人拍得比較更加清楚一些,劉浩嘗試著調了調位置和角度,隔著屏風拍了幾張照片。
這時,對面那個男人從包中掏出了一張銀行卡遞給安迪。
安迪有些猶豫,那個男人又開口說了幾句安撫的話,安迪想了想,最終還是伸手收下了卡。
安迪拿了銀行卡后,安迪起身離開,沒有再繼續久坐。
劉浩趕緊背過頭,俯下身子,生怕被安迪發現。
繼續跟蹤上去,應該也不會再有什么發現了。
劉浩想了想,現在看來安迪撒謊的可能性非常大,如何進一步證明呢?
劉浩抽了根煙,理了理思路。
報道中拍到照片是安迪與紀朗行長在夜總會門口碰面的照片,如果這個時候狗仔發現了這個行賄事件,肯定會繼續蹲點,那么后續應該還能拍到紀朗行長拿著保險箱離開的照片。
為何報道上并沒有爆料后面的離開時的情況?是狗仔玩忽職守,還是壓根就沒有后續發展?
想到這一點,劉浩掐掉了煙,開車來到夜歌夜總會,進門,上前跟一名保安說:“這位大哥,前兩天我過來玩,結果喝多了,把證件丟了,也不知道丟到了哪里,證件不值錢,不過沒有證件平日里辦事麻煩,這位大哥幫幫忙,帶我去查查監控?”
說著,掏出了幾張印尼盧比面鈔。
保安看了一眼劉浩,又朝四周看了看,伸手接過了錢,這些地方,小費打賞才是這些保安的主要收入來源。
保安開口交代:“包廂里的監控是不能對外開放的。”
劉浩一看有戲,趕緊答應:“沒問題,沒問題,我記得應該是在大廳里丟的。”
“也就是說,你只要看大廳周邊的攝像頭記錄就好啦?”保安確認道。
“是的,兄弟幫幫忙。”劉浩趕緊陪笑,這個時候人家是大爺。
見那個人看了看手里的幾張面鈔,神情仍然有些猶豫,劉浩明白過來,趕緊又掏出了幾張面鈔塞了過去說:“只是看看監控記錄,誰也不會知道,大哥你幫哥們兒這個忙,只當做件好事。”
那名保安看著錢差不多給到了心里價位,想想只是調調監控自己便能得這么一筆錢,真是個便宜差事,便點點頭:“跟我來吧。”
保安帶著劉浩來到了夜歌的監控室,進去之后對里面的工作人員耳語了幾聲,里面那人點點頭。
劉浩見勢,陪著笑臉上前說道:“兄弟,大概上周五那天晚上8點到晚上12點那段時間。”
那人聽罷倒是痛快,二話不說調開了錄像記錄。
劉浩自己看著畫面,還真的像紀朗行長在電話中跟黃健說的那樣,安迪和紀朗行長一同出現在了夜歌入口處,再往后的監控錄像都被人抹掉了。
劉浩心中警覺,看來這是有人精心安排。
這個人是不是就是今天跟安迪在走在咖啡廳見面的那個人?估計八成就是了。
出了夜歌,劉浩一刻不敢耽擱,立即撥通了黃健的電話,電話接通之后,劉浩大概描述了一下自己發現。
黃健聽完,語氣深沉的說:“看來來者不善。”
劉浩說道:“是的,您看看我發給您的照片,照片上跟安迪會面的那個男人,您認識嗎?”
片刻,黃健那頭回答:“不認識,我找人查查,這個事情看來越來越有意思了。”
晚上,劉浩在床上輾轉反側,白天的幾個疑點在眼前不斷的放大。
木子白天看到了新聞報道,華旭印尼業務因行賄爆發行業丑聞。
木子琢磨著:華旭印尼,不正是劉浩負責的業務嗎?
沒想到劉浩剛從國內回到印尼就出了這么大的事情,他現在應該很焦頭爛額吧?
木子想著便給劉浩撥去了手機,響了兩聲,劉浩手機接通。
“喂,木子。”劉浩看到是木子打來的手機,心下一片柔軟。
“嗯,劉浩,這兩天我爸爸媽媽說,所有的進口化療藥物手續都已經辦妥了。在黃州的時候,匆匆茫茫的也沒來得及好好跟你道謝。”木子沒有直接開口提新聞的事情。
劉浩溫柔的說:“跟我不用客氣,希望叔叔用了進口藥品,身體能夠盡快好起來。”
“嗯,是呢,那天還多虧了你,靈機一動想出來了一個這么個事后報銷的說法,讓我爸媽都信以為真,這件事情才能順利辦成。”說道這里,木子倒是真心的表示對劉浩的感謝。
劉浩笑笑說:“這是善意的謊言。”
木子猶豫了下,開口問道:“嗯,劉浩,我今天看到新聞上報道你們公司出事兒了,是不是你在負責的業務?”
原來木子打電話來不僅是道謝,還是擔心自己的工作,劉浩心中一陣狂喜。
“是的,這兩天都在處理這個事情。”劉浩據實以告。
“事情很麻很棘手吧?我看各家新聞都在報道。”木子聽劉浩這么一說,更加擔心起來。
“嗯,確實有些麻煩,現在還沒有理清事情背后的邏輯。”
“哦,你們的業務比較復雜,不過相信你曾經跟我說過,遇到理不順的事情就一條一條的把思路整理清楚,慢慢的,就會出現一條清晰的路徑了。”木子認真的給著建議。
“哈哈,木子不錯哦,我會試試你的建議。”劉浩寵溺的說。
“嗯,你多注意身體,每天要保證休息時間。”木子交代道。
“木子,你關心我。”劉浩的這句話讓木子在電話那頭臉唰的紅了起來,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話。
知道木子一定是不好意思了,劉浩認真的說:
“木子,本來這次回印尼以后,我已經向公司提出要調回國工作的,但是誰知道突然又出了這么個事情,短時間我可能回不來了。”
“你為什么要回國?”木子脫口而出,問完木子又隱隱的覺得有些后悔。
“為了你啊。”劉浩倒是沒有遮掩。
木子的腦袋轟了一下,這是表白的意思嗎?
“木子,在聽嗎?”劉浩見木子在電話那頭半天沒有反應,確認道。
“我,我在。”木子趕緊回過神來。
劉浩承諾道:“木子,我會盡快處理完這邊的事情,然后回國,你等我,好嗎?”
木子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復,開口回答的時候直接結巴了:“我,我困了,我先掛了。”
劉浩無奈的搖了搖頭,木子還是鴕鳥本色。
讓他知道自己的心意就好,憋在劉浩心里這么多年的話終于說了出來,劉浩覺得如釋重負。
劉浩握著電話,似乎能感受到木子在那邊的氣息,他很滿足的對木子說:“嗯,早點睡,晚安。”
掛了電話,劉浩有些興奮,過了許久才漸漸睡去……
第二天一早,劉浩不動聲色的來到黃健的辦公室:“老大。”
“來,坐。”黃健見到劉浩趕緊招呼:“正準備找你。”
劉浩見黃健神情異樣,問:“一大早您就叫我過來,事情有什么進展嗎?”
“嗯,剛剛收到一個消息,印尼警方昨晚傳訊了安迪。”黃健有些頭痛的說。
劉浩嘆了口氣:“他們就喜歡干這種晚上傳訊的事情。”
“是啊,人在晚上的意志最為薄弱。”黃健一語中的:“據說根本沒費力氣,就直接承認了。”
有了昨天的發現,劉浩對這個結果并不意外,只是,劉浩問道:“現在怎么辦?現在有可能見到安迪嗎?讓他翻供。”
黃健搖搖頭:“現在估計還見不到安迪。”
劉浩提醒了一句:“還有一件事情,我一直覺得有問題。昨天看見安迪在您辦公室的時候臉色突然發白,出去以后又看見他在吃藥,我在想他是不是身體出了什么狀況?”
黃健皺起眉頭問:“你懷疑什么?”
劉浩開口:“我懷疑,安迪是不是因為身體出了什么狀況,我們都知道,安迪四十多歲了,家里有三個孩子,他老婆一直沒有上班,家里面還有老人要養,他是家里唯一的經濟來源。
“按照安迪的性格,他雖然是做銷售的,但是一直性子還是比較穩健,如果這次他有意吞下這筆錢,一定他一定是他出現了某些方面的變故。”
黃健恍然大悟一般:“你是猜測,他身體出現問題,想給家人留下一筆錢作為保障?”
劉浩肯定的點點頭:“嗯,這是一個非常合理的解釋。所以,我希望能夠調取最近一年時間里,安迪商業保險理賠,體檢,還有就醫的記錄,不過這個可能需要您出面搞定才行。”
“你小子,可以去當偵探了。”黃健眼里燃起希望的光芒:“這件事情我會向公司爭取資源,我立刻就去安排。”
“嗯。”劉浩又說道:
“那天和安迪在咖啡廳會面的那個男人,塞給了安迪一張銀行卡,那天我從安迪的反應看,安迪是有些猶豫的,但是最后他還是收下了。”
“這張銀行卡應該是鞏固了安迪要將這件事情一扛到底的決心。”
黃浩點點頭:“什么事情都有人愿意做,只是看籌碼和代價夠不夠大。”
劉浩憂心忡忡:“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有點麻煩,如果安迪一口咬定他確實有向紀朗行長行賄,真是有口都說不清了,華碩的聲譽一定會因此受到巨大影響。”
黃健瞇起眼睛:“是啊,如果不翻牌,印尼銀行這個項目,印尼銀行的人為了撇清關系,肯定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把項目給到我們了。”
劉浩也是一片憂慮:“只恐怕,不僅這個項目,還有更嚴重的后果……”
妙書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