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當然不會像她想象的那樣旖旎。趴到宋延清懷里之后,白初落自己也已經很快反應過來。
耳邊勁風呼嘯而過,原來是身后的天霸趁兩人不備又襲了上來。
宋延清意識里的天霸和白初落還沒有認識,形同陌路。又出于魔族,做出這種背后偷襲的事情,實屬正常。
剛剛那番停頓只是因為白初落突如其來的動作沒反應過來。更準確的說,是控制她的宋延清的神識沒有反應過來,沒有想起還要安排她去戰斗。
此時終于想起,就順著天霸的性格繼續起劇情。
這一下躲過了天霸的襲擊,在白初落看來其實比現實中真的挨上天霸一下子更讓人著急。
因為這就表明了,宋延清本人還在執著于這場比試。
白初落的印象里,宋延清從來就不是什么好戰分子,溫子項難得來一次三界提出切磋都被他拒絕,更別提林師兄三天兩頭向他挑釁想要切磋,師兄基本就沒搭理過。
這樣的他,這一次主動挑釁天霸就已經是很難讓人理解的一件事了,此時明明可以簡單結束的戰斗卻還硬生生得要繼續下去,實在太奇怪了!
神識的世界,或者說師兄真正的內心世界,與外表真的有那么大差異嗎?
“師兄,停手吧。”窩在宋延清懷里,從剛剛攬過她后,宋延清就沒有放手的意思,帶著她上躥下跳左搖右擺,與天霸纏斗。
白初落沒有再理會天霸那邊,同樣都是由師兄控制創造出來的人,既然本體已經在她身邊了,只要阻止了本體,其他無關緊要的人自然而然也會停手。
白初落已經理除了這個邏輯,對于二人的打斗也就沒那么在意了。越在這種緊張的狀態下,她越要冷靜。
左右師兄不可能被自己創造出來的人傷害,就算真的被傷害到了,那也遠沒有安撫師兄現在暴躁急于求成的心緒重要,這可是直接關乎他性命的事。
因此白初落也就心安理得的窩在了宋延清懷里,成為他戰斗中的一顆絆腳石,因為只有在這里她才能清晰的將自己的意思傳達給師兄。
宋延清沒有理會她的話,不知道是沒聽見還是專心戰斗沒空思考,總而言之,他還在皺著眉頭一言不發的繼續戰斗著。
與宋延清這邊的安靜截然相反,白初落的腦海里此時已經炸鍋成一團。因為白初落半天沒有回話,白烈儼然變成了一臺人形復讀機,不停地重復著口頭上那電話。
“誒,你聽見沒有啊!他怎么還沒停下來?怎么還這么大風,你聽見沒有啊!白初落……”
奇怪的事,明明已經變為多人群聊模式,白夜卻一直沒有出來阻止他,甚至連“煩”、“滾”這樣簡單直接的反駁字眼都沒有說。
白初落被白烈吵的腦仁止疼,暫時放下了勸阻宋延清這件事,回答白烈:“聽見了,聽見了,你能不能先別吵了,我正全師兄呢。”
“你聽見了怎么不回話,害我以為聯系又斷了呢。”白烈不滿。
“什么聯系又斷了?”自打他們聯系上之后,她就一直都能聽到白烈的說話聲,又斷一說從何而來?
“哎呀,我們也是趁宋小子神識不穩定時候才能聯系上你,指不定什么時候就又聽不見了。最開始我也是這樣不斷呼喚你,才判斷出你那邊能不能收到我說的話。”白烈解釋著。
雖然他這番話說的十分混亂,白初落卻也明白了大概。
白烈現在和她能聯系上完全是鉆了宋延清神識不穩定的空子,碰運氣的事,指不定什么時候信號就斷了,所以有什么事還得抓緊說。
白初落用最短的話,最快的語速將自己進來后遇到的事簡單交代了一下,繼而問道:“就是這樣,現在我怎么做才能阻止師兄,讓他不打就可以了嗎?”
不打架可以有很多種解決,比如自己把他打敗,把他綁起來,或者口頭勸和。
把師兄綁起來其實是最簡單的辦法,但她卻一直選擇最難的一種——口頭勸和。因為她覺得,突破不突破這種事完全出于自我本心,就算阻止了他神識里的打斗,無法阻止他變強的決心也辦法制止靈力的吸收。
如此,打不打架這件事其實已經變得沒那么重要,重要的只是宋延清想不想打架的心。
白初落問這個問題,也只是想進一步正實一下自己的想法,畢竟自己神識里的另外兩只都比她有經驗。
這一次,回答她的不是白烈,而是從最開始就沒怎么說過話的白夜:“重要的不是眼前所見,而是內心。你要解開的是他的心結,而不是這場比試的勝負。”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讓白初落懸著的心瞬間安定了不少。
“懂了。先不說了,晚些再聯系,記得讓白烈不要吵了,聒噪的我腦仁疼。”留了這句話白初落就銷聲匿跡。
白烈又不滿的叫囂了幾句,也安靜下來。
白初落這才得以專心應對宋延清。
這么一會功夫沒理,他和天霸兩人已經又拆了不知道多少招,隨著時間的推移,宋延清漸漸竟然還有了反壓天霸一頭的趨勢。
這在白初落看來可不是一件值得令人高興的事。宋延清神識里越強大,真實世界他的肉身也就越危險。
“師兄,我們不打了好不好?”白初落搬過宋延清的臉讓他能直視自己,聽到自己所說的話。
“師妹,現在不是我想不想結束的問題。”他看著白初落,帶著她側頭一閃,又躲過了天霸砸下來的一道拳風。
“只要你想,這場戰斗就能結束。”白初落定定的看著他,仿佛這個世界除了他已經再沒有別的東西,表情格外認真。
宋延清明顯的怔愣了一下,立馬恢復正常,皺眉道:“師妹,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
“師兄覺得我是個任性的人嘛?”白初落忽然展顏一笑:“那好,我我想像師兄請教一個問題,不知道我的任性師兄能否成全?”
熟悉白初落的人都知道,她的這個笑容一出現就代表她已經開始生氣了。
宋延清也不例外,乖乖的開口回答:“師妹講就是了。”
“為何要跟她打架?”白初落指了指天霸道。
宋延清一愣,連他帶天霸的動作明顯都頓了一下。
白初落的話還沒有說完:“她是殺人放火、作惡多端、欺師滅祖還是什么,輪到你大義凜然出來替天行道?還是因為他太霸道惹你不順眼,你就要教訓她?”
白初落的話越說越沖,恨不得指著宋延清的鼻子就開罵。
以往從沒被白初落如此兇悍的對待過,宋延清的反應卻大大出乎了她得意料。她原以為,以師兄的性格這時候服個軟,認個錯,事情也就過去了,這招瞞天過海轉移他對勝負的注意力,把他罵醒,沒準就能直接帶他從神識里出去了。
但結果顯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完美。
宋延清手中動作依然沒停,擰眉對她道:“她沒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也沒有傷害到我,而我對她的能力也絕無半分嫉妒。但,我要護你周全。”
這句話聽到白初落一頭霧水,護她周全?她需要人護嘛?這件事明明就沒她什么事啊!
“你那我做什么借口?明明是你先向他挑釁的!”白初落語氣依舊不善。
“對是我,在這里我向她發起了挑戰,在外面我卻連話都沒有說。我痛恨那樣懦弱的自己!”宋延清的語氣平淡如水,但字里行間卻依然能讓人感受到他對自己的失望及厭惡。
這句話說完,愣住的人就換成了白初落。
她可算聽懂了,里面、外面這不就指的是神識里,和神識外嘛。原來師兄清楚的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況,那之前那個記憶碎片,那個妖孽的愛調戲自己的師兄也是有記憶的嘛?
都現在這個時候了,白初落還有心思胡思亂想。她趕緊搖搖頭,清楚自己的一切雜念,問宋延清:“師兄啊,我知道你對我好,但你既然知道這里不是現實世界,那你跟一個你自己制造出來的幻影拼什么命呢,走跟我出去好不好?我們出去找真人切磋。”
知道宋延清有清醒的意識后,白初落的語氣就軟了很多。
“不好。”宋延清搖了搖頭:“我暫時不能出去。”
白初落急了:“為什么呀?在這里你就算贏了他又有什么用,不過是個假人!”
宋延清淡淡道:“我知道她不是真的,但只有在這里打敗他,我出去才有打敗她的可能性。”
他又看了眼白初落:“我不會讓你再卑微的忍氣吞聲。”
她什么時候卑微了,又什么時候忍氣吞聲了?!師兄這人平時看著溫文爾雅、翩翩君子的寡淡模樣,怎么腦洞這么大?!
不過,宋延清的話她大概是聽明白了,據她估計這里的天霸就像一個訓練機器一樣,宋延清在強大自己的同時,模擬自己的能力和天霸戰斗的情況來判斷自己是否有資格清醒,如果不打敗天霸,他就清醒不過來。
可是他要成長到打敗天霸的地步,就算清醒過來也活不了了啊!
白初落肯定不允許事情這樣發展:“師兄啊,那我幫你好不好,我倆一起打肯定能滅了她!”
有她分擔一部分無論是天霸的攻擊還是宋延清對于靈氣的吸收都能得到緩解。
“不行,我說了要保護你。”宋延清沒給他機會。
“你怎么就這么固執呢,我不需要你保護啊!我能保護得了我自己!”白初落既著急又生氣,連帶著還要為宋延清的安危擔心,話不敢說的太重
“我要保護你!”宋延清又重復了一遍,手下的動作越發狠歷,隱隱又壓過天霸一頭的趨勢。
白初落頭痛啊,她不知道師兄原本是這么大男子主義的一個人。
沒辦法,只能又耐下心來認真勸阻:“師兄啊,你為什么一定要執著于保護我呢?俗話講,授人以魚比如授人以漁。你是我師兄,不可能一輩子都在我身邊護著我吧,你該做的是親自教導我,讓我自己強大起來,才是最好的保護我的方式。而且天霸根本沒有傷害過我,你打坐的這段時間我們已經成為了很好的朋友,不信,你跟我出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白初落的話說完,宋延清停頓了半秒才開口:“因為我心悅你。”
他手中的打斗并沒有停下來,以致于白初落以為劍風和拳風交錯呼嘯導致她出現了幻聽:“什么?”她傻愣愣的問宋延清。
宋延清收下的動作突然隨著她這聲提問停了下來,一起停下的還有對面天霸的動作。
宋延清一手持劍,一手放在身側,就這么站在白初落面前,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目光不躲不閃就這么直直的盯著白初落,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證明他的堅定。
“因為我心悅你。所以,后半輩子,我也會寸步不離的跟著你,不需要你變得多么強大,這輩子只要我還活著就一定會護你周全,如果我死了,也絕對會為你鋪好前進的道理。就算你對我只是師兄妹之情也沒關系,就算你以后有了心悅的男修也沒關系,除了這個空間,你就會忘記這里的一切。以后你只需要快快樂樂的活下去,不需要為其余不相干的時煩惱,我會全部替你解決!”
這番話讓白初落的心中騰的響起一劑炸雷,如同除夕晚十二點時的第一聲打破寧靜的煙火,緊接著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無數煙花騰空而起,在她的心中綻放。
“師妹?你怎么哭了?”宋延清看著直到剛剛都還好好的白初落,就在自己說完話的瞬間,臉上還沒來得及出現什么表情,眼淚就先刷的一下從眼眶里溜了出,沒有一點征兆。
難道自己的喜歡就真的這么讓她不知所措,以至于驚慌的留下眼淚嘛?宋延清苦笑,他現在真的很慶幸這里是他的神識而非現實。在這里至少他還有機會將自己的話收回去。
只不過目前,面對這個已經知道真相的白初落,他卻連伸出手為她擦眼淚的勇氣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