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精兵營的驚呼和他的這聲叫喊之聲成功暴露了他們的位置。
很多分散行動的弓箭手們的箭都朝這個方向而來。瞬間,就有十幾人被淘汰出局。
蘭茝的目光卻迅速看向射向嵇子儀的那支箭,這樣的力道和速度絕對不是普通的弓箭手射出的。
心中有了答案后,她抬起弓對著那片白霧茫茫出手了。
離弦的箭沒入濃霧之中,卻并未有任何放心。
蘭茝雙眼微闔,知道自己失手了。
白霧的另一頭,嬴邢一手抓著弓箭,目光震動。他低下頭去,測算了下距離,這箭還差幾寸就要沒入他的心口。
他攤開了手,箭擦破了手心,滲出絲絲的血跡。
便是驕傲如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女子的箭術高過了他。他站在濃霧之中,完全無法感知他現在的方位。
此刻,他身邊那些一向感覺敏銳的弓箭手們竟無人察覺他此刻的狀態,他們正忙于應付精兵營從四面八方射來的箭。
睡眠的缺乏和腹中的饑餓感讓他們的反應力都下降了不少,所以即使是嵇子儀這樣命中率低的也能射中一人。
第三天的交鋒才開始不久,兩個隊伍的人就在快速的淘汰著對方。
蘭茝抬頭看向天際,此刻太陽已經升起,林中的霧不再那么濃了,周圍的人在霧中若隱若現。
她手持長弓,繼續尋找著嬴邢的藏身之處,但他似乎自那一箭后再也沒出手了。
雙方的人數還在不斷的減少,精兵營的人勝在人數多,士氣足,竟有隱隱壓過弓箭營的意思。
不過很快,蘭茝就不用為找到嬴邢而擔憂。因為林中的霧已散到他們可以看清對方。
最后一日,是決勝的關鍵,兩隊人員都選擇了正面交鋒。蘭茝很快就發現了嬴邢,嬴邢也看到了他,在兩隊弓箭飛射之中,他們再次同時舉起了弓,沒有任何多余的話,箭已離弦。
這支注滿了力量的箭直向蘭茝而來,她卻沒有那是閃避而是反手又射出了一直箭。
出箭后蘭茝這才立馬重重的讓自己臥在草地上,動作快的只在一瞬間完成。
而另一邊,嬴邢自蘭茝的箭射來的那一刻便迅速閃避,但他沒想到蘭茝緊接著還有第二支箭,那箭緊接著第一支箭,讓他閃避不及。
箭,最終射向了嬴邢的心口。
雖然,蘭茝二次連發,第二次的力道比第一次的小了很多,若是二人真的在戰場之上,這不足以構成致命之傷。
但在這場比試規則中,嬴邢已被判定為死亡。
蘭茝射出這支箭后便俯在草地上大口的喘著氣,因為那猛得一撞,她感覺現在自己的手肘像是撕扯一般疼痛。
嬴邢低下頭去看著地上喘氣的女子,覺得這叢林周圍的風都停止了。
剩下的十幾位弓箭手見嬴邢被淘汰,一時心中分神,難以接受。
但就是這樣的分神給了精兵營的人可乘之機,幾十位精兵營的士兵們一起出手了。
兩天多的訓練讓他們更加的默契,幾乎是同時的這些箭從不同方位射向了弓箭手們。胸膛及后背傳來的疼痛告訴他們已被淘汰的事實。
但預想之中的歡呼聲沒有傳來,也沒有人高聲喊叫說他們打敗了梁國最強的黑鷹軍。
“將軍。”
“將軍。”
“你還好吧。”
“她好像很痛苦的樣子。”
所有人圍在蘭茝的身邊詢問她的傷勢。因為此刻的蘭茝臥在地上,一只手被她壓在身下,另一只手緊握著拳,她面色蒼白,咬著雙唇,額頭上有冷汗滲出。
手肘撕裂一般的痛苦讓她說不出話。
精兵營的士兵們心中焦急而又擔心,但是礙于她女子的身份,無人敢去兩她的身子掰過來查看情況。
這些緊張的聲音將嬴邢回了神,他看到這群年輕的士兵面上焦急的神色及不知所措的樣子,突然笑出聲來。
“讓我來吧。”他大步走上前去,正要扶起蘭茝的身子,卻收到了一群不善的目光,他毫不介意的笑道:“你們倒是關心她。放心吧,我嬴邢從軍多年,時常接觸傷員,有時也會幫著軍醫處理這幫孩子的傷勢,還算有經驗。看她的樣子,應該是筋骨扭傷或者是骨頭錯位了。”
嬴邢難得耐心的解釋,似是絲毫不介意蘭茝方才射中了他,頗有大將之風。
但精兵營的這些人卻因他的話而瞪大了雙眼。
“嬴……嬴邢!”
“黑鷹軍主將嬴邢!”
弓箭營這次居然是嬴邢帶兵,嬴邢在這些人心中的地位僅次于梁荃,這也是為什么黑鷹軍的人知道蘭茝要接手兵權,心中不服氣的事實。
不過也不怪精兵營的這些士兵沒將嬴邢認出來,他們一直都在軍營忙于訓練,而嬴邢也一直待在黑鷹軍中,極少會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那些弓箭手們有些難以置信,一位弓箭手指著蘭茝開口道:“難道她都沒和你們說,帶隊之人是我們主將嗎,還是說你們沒有把我們放在眼里。”
“不,恰恰相反。”見兩個隊伍氣氛不妙,一向擅長交際的趙羽這才跳出來解釋道:“你們的實力在我們心中那是高山仰止的存在,將軍是怕我們有心理壓力所以什么都沒和我們說。軍中大多數人一開始都不知道和誰比試,直到昨夜才知道真相。但也不知帶隊之人是誰。”
嬴邢正將蘭茝扶起,聽到趙羽的話,深深看了蘭茝一眼。若是從前,有人和他說女子有統帥之才,他是萬分不屑的。
便是北魏的那個女將翾飛,他亦不放在心中。不是他對女子有成見,而是女子心思細膩,往往會陷入小事之中,而忘記顧全大局。
但是,趙羽的這番解釋卻讓他覺得,這女子的將心細用得恰到好處,從一開始就很好的利用了他們急切想打敗精兵營的心,而精兵營對他們的盲目崇拜之心。一步步的縮小兩個隊伍的實力之差。
思及此,嬴邢拉開了蘭茝的衣袖。
在叢林斑駁的光暈之下,蘭茝這只手臂白皙得好似上好的玉石一般。但她的手肘處卻似一片紅腫。
嬴邢知道她現在疼得不想說話,便開口道:“若是接下來我按壓之處你覺得疼就點頭,不疼就搖頭。”
蘭茝抬眼看他,眸中的瞳仁烏黑而清亮,她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