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內潛心修煉的修士依舊勤勉;訪市中奔波忙碌的修士,也在為他們的生計和修行絞盡腦汁。
沒有人知道程昭昭是如何度過這樣難熬的時刻,也沒有人在乎洞府外站著的兩個女修是如何的惴惴不安。
天色大亮的時候,一抹朝陽從洞府上空的天窗里傾瀉下來,照射在一人一鳥身上。
趴在石桌上不知是睡是醒的程昭昭突然動了一下,手里的暗灰色廢棄靈石,頃刻間化為齏粉,飄灑落地。
洞府里靜悄悄的,唯有她淺淺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石床上,那個原本發漲的圓球已經消失,躺著的是一只發焦的軀殼。
半響,程昭昭起身,活動了下僵硬的身體。
來到石床邊,那股焦味就撲鼻而來。
程昭昭皺著眉頭,將手探了過去。
有些忐忑。
觸手之間,焦殼半涼,她的心也涼了半截。
若不是察覺到千里還有微弱的氣息,她都以為千里已經涼涼了。
不過她現在應該高興才對,按照《獸靈覺》上所言,只要千里能夠熬過爆體的危機,它的血脈就成功覺醒了。
只是《獸靈覺》上也記載了,但凡血脈覺醒的妖獸都會有脫胎魂骨的變化,可千里這樣子……
一時之間還真辨別不出它有了什么不一樣,就連給她的感覺,也一如既往。
將洞府內的玉簡收回了儲物袋,程昭昭拿出一顆養元丹,兌了水緩緩的給千里喝下。
養元丹對練氣修士恢復靈氣很有幫助,自然的若是妖獸也能靠著它吸收天地間的靈氣。
程昭昭托著千里的腦袋,扒開它的眼皮,之前血紅的眼睛褪了色。
很快,這養元丹就起了作用,千里渾身像被電流流淌過一般,一塊塊焦黑的外殼脫落,露出全新的皮膚。
光禿禿紅彤彤的,像是一只剛出生的幼鳥,千里的樣子有些難看。
程昭昭卻是喜極,這便是劫后重生,千里終于熬過來了!
日頭升到高處的時候,成功進階的清木出了洞府就根據程昭昭留的傳音符行了過來。
當一個修士成功突破了停滯已久的修為,所見所思便略有不同。
清木沿山路石級而上,好似離白云縈繞的那座高峰又近了一步。
他想,修士之所以不斷的進階修煉,為的不過是登到高處望見更多更不一樣的風景。
就好像他現在還不知道那座山峰里究竟是什么樣的,可那座山峰里的修士恐怕在想的是云里是何風景。
洞府離的不遠,清木走近看到的是如樁子一樣站在程昭昭洞府外的兩個少女。
一清瘦淡雅,一嬌俏可愛。
她們的神情,似焦慮又有忐忑,半響才發現他過來。
清木上前問道:“兩位道友,你們在這里……是來找昭昭?”
“昭昭……沒錯,她叫程昭昭!”邶婕突然拔高聲音,嚇了身邊的孟黎一跳。
“既是相識,怎么不進去?她不在?”清木說著觸動了禁制。
邶婕沒想到清木會這么做,當下有些不知所措,她既激動又不安,又惶然不知道一會見到程昭昭該說什么。
過了片刻,洞府的禁制才被打開。
出來的人讓清木等人意外,是個老嫗。
清木道:“請問,這里不是程昭……”
與此同時,程昭昭的聲音從面前老嫗口中發出:“清木,是你!”
話音一出,驚的洞府外三人目瞪口呆。
仔細看,才認出了此人確實是她。
“昭昭,怎么回事?你怎么變成了這樣?”清木只覺觸不驚心,清俊的面容滿是擔心。
程昭昭還未反應過來,只是道:“我怎么了?”
一面水鏡適時出現在她面前,程昭昭被鏡子里的鬼樣子驚得退后了幾步。
原本算不得嬌顏也是清麗無雙的臉,變得如百歲老嫗一樣皺巴巴,幾乎耷拉著貼在頭骨上,一雙算得上明眸的眼珠子泛黃,在眼眶里顯得又大又可怕。
程昭昭忙伸手,卻發現她的手也是如同骷髏一樣。
她,她這是復生到哪個行將就木的修士身上了?
程昭昭忙內視自己,半響松了一口氣。
“你到底怎么回事?這才幾日你就搞成這個樣子?”
程昭昭淡然道:“沒事沒事,我體內氣息平穩,靈氣也很是充沛,這副樣子只是因為……因為使用靈氣過度。”
的確,程昭昭除了這副皮囊之外,其余都沒有問題。
反而目之所及更清明,耳朵也更靈敏。
“你進階了?”
清木這才察覺到程昭昭竟已經突破到了煉氣三層。
她才引氣入體不到兩月吧,竟然到了練氣三層。這速度簡直是神速。
這一點,程昭昭自己也沒有想到。
她為千里引導暴亂的靈氣,幾乎耗盡自己的靈氣。
她只是一直堅持到脫力暈厥,哪怕昏迷,她靈脈的每一處都是生疼,可等她醒來,就變成這樣了。
連升兩階,這大概就是因禍得福了。
說話間,程昭昭聽到了一陣啜泣聲。
這才注意到清木身后還站著兩個女修。
一個怯怯縮在一邊的小蘿莉,她見過,就是那個不小心喂了千里靈獸肉的孟黎。
見她望過來,孟黎連忙道歉:“對不起。這位姐姐,你的小黑鳥,它怎么樣了?”
程昭昭沒有回答她,而是目光落在孟黎身邊直勾勾看著她的清瘦少女上。
少女盯著她,無聲落淚。
杏眼如畫,淚光盈盈,瓊鼻小巧,肌膚有些蒼白,她看向自己的樣子熟悉又陌生。
“你,你是小婕!”程昭昭震驚道。
程昭昭現在瞪著眼眶的樣子看起來很是嚇人,可是聽到這一聲‘小婕’,邶婕當下撲了過來,抱住了她。
“程姐姐,真的是你!”
三年前雪山里那場截殺,邶氏族人如獵物一般慘遭屠戮,四散逃亡。
當時的程昭昭被困雪崩之下,是書生相救才得以撿回一條性命。
在大平村的日子,她曾問過書生,可是他卻并沒有看到邶氏的其他族人。
而邶婕則是被族長夫人舍身相護,在一處山壁里躲過了追殺。
她在山壁里遲遲不敢出去,靠著為數不多的肉干和雪水度過了幾日。
終是受驚過度,又是饑寒交迫的暈死過去。
她夢到自己躺在一柄劍上凌空而行,藍天和白云在她身邊飄過。
再次醒來時,她就已經在昊山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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