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悶的夏夜,暴雨突如其來。
整個蒼劍派都籠罩在厚重的雨簾里,弟子們各自在洞府住處里打坐,少有在此時外出的。
山門石道上,雨水順著石階傾瀉而下,發出‘嘩啦啦’的巨響聲。
山道一側,嵌著些許的黑曜石,散發著柔和的微光,數千年來,是它們指引著門派弟子們的歸途。
此時,一個被拖得老長的人影,在石階上搖搖晃晃。
展步歸如行尸走肉一般,一步步往山下走。
自被廢修為之后,他不甘憤懣,四處求救,到如今的失魂落魄,徹底絕望。時間才僅僅過去一個月,可對他來說,卻仿佛過了一輩子那么長。
冰冷的雨水浸入法衣,他卻無知無覺。
這些日子,他想到的最多的,竟然是慕生尋。
慕生尋當年金丹被廢,淪為了凡人,那時候的他是如何奚落和取笑的?展步歸記不清了,可他卻知道,那時他是打心眼里看不起淪為了廢人的慕生尋。
也許是因為慕生尋孤高清冷,不肯收他為徒。
也許是因為慕生尋天賦異稟,戰績輝煌。
他不得不承認的是,自己對慕生尋最初的羨慕嫉妒,蒙蔽了他的雙眼。讓他忽略了一點,那就是慕生尋一直以來都是神劍閣中最努力的弟子。
只要他在門派,神劍閣就少不了他練劍的身影。
而他呢,也努力,只是他的努力只是比尋常弟子多了那么一點點。
突然,展步歸不慎踩到了一塊碎石,整個人身子傾斜,從山道上滾了下來。
劇烈的疼痛讓展步歸回了神,分不清是血水還是雨水,從他額頭上流淌下來。
“沒用的東西。”他口中發出了一聲冷喝。
緊接著下一刻,他又道“你給我閉嘴!”
“呵,惱羞成怒?本座當初真是看走了眼,以為天塵老匹夫的徒兒好歹有些本事,沒成想,挑了個最差的。”
“我淪落至此,都是拜你所賜!”展步歸抬起手,狠狠的朝自己的臉頰打了一拳。
“呵,這一切都是拜你師尊所賜!”他的左臉又挨了一拳。
“你和我師尊的仇,你為何要牽連我!”展步歸怒火攻心,他何其無辜,他分明才剛開始仙途大道,還有大把光明的未來等著他。
憑什么?憑什么要毀了他!
“哈哈,所謂父債子償,你是他的徒兒,他的罪過當然你來償還。”金瞳嗤笑一聲“你也不想想,你的師兄師姐們,哪一個不是落了如此下場?就算沒有本座,你早晚也會如此。”
展步歸想起還未拜師時,聽過有關于天塵靈君的徒兒的事跡。
他的大徒兒顧南風,如今成了邪修玄羽。二徒兒不言劍君,棄劍從器,成了一名天劍鍛造師。其他徒兒大多隕落,唯有君歆劍君死而復生,慕生尋涅槃重生,可他們也是經歷了非人的折磨和慘痛。
現在輪到他了!
“哈哈!”展步歸瘋狂大笑,他當初不是沒聽說過啊,可是那時的他滿心滿眼只看到了天塵靈君的輝煌,只看到了成為天塵靈君弟子的風光。
“誰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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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守山門的兩個門派弟子發現了展步歸。
“呀,這不是展師叔嗎?怎么倒在了這里?”
其中一個弟子道“呵,什么展師叔,他的修為被天塵靈君親手廢了,如今淪為了凡人。”
“嘖嘖,太慘了點吧。”小弟子將其扶起“凡人可不比修士,這樣大的暴雨你還跑出來,不是找死嗎?”
“放開!”展步歸一把甩開了弟子攙扶他的手,繼續跌跌撞撞的朝山下走。
“嘿,脾氣還不小,你還以為自己是神劍閣最有出息的弟子啊?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現在的樣子,鼻青臉腫跟個豬頭似的……”
“師兄,你別說了。我看他怪可憐的。”
“有什么可憐的,我們平日里對他行禮,他可是連正眼都不抬的。如今,這一切不過是他咎由自取,做出這副可憐樣給誰看?”
那小弟子于心不忍,喊道“展師叔,你要去哪?這大半夜的下山的路不好走?”
“他還能去哪,不就是在門派里待不下去了,想要離開?師弟啊,我們繼續巡我們的,別理他了。”
小弟子被他師兄拉著離去。
翌日,蒼劍派屬地;
有兩個修士疾掠而來,快速的躲進了一處茂密的草叢里。
草叢里還藏著一個修士,長得肥頭大耳,眼小如豆,見兩人到來,問道“如何了?”
來的是一男一女,其中一個女修道“都布置妥當了,蒼劍派的巡邏弟子每一個時辰輪換一次,我們只有一盞茶的時間。”
另一個清秀男修道“放心吧,一切按計劃行事。”
胖修士大喜“好,等他們行事,咱們就在后面撿個漏,哈哈,蒼劍派這次恐怕是在劫難逃了。”
三人各自激動,仿佛已經得到了他們想要的勝利。
這時,草叢里發出了一個細微的哼聲。
“誰!”胖修士眼一沉,猛然朝那處掠去,其余兩個修士緊隨而至。
他們在草叢里發現了一個渾身狼狽的年輕人,半死不活的樣子。
女修查看了一番“不過是個凡人,快死了。”
“凡人怎會出現在此?還有他身上的這套法衣,可比你我身上的這件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清秀男修一腳踢了過去,地上的年輕人卻沒有任何反應。
“我瞧著這人有點眼熟。”女修說著將年輕人面上的泥濘洗干凈,露出了一張紅腫的臉。
“就這豬頭臉,你還眼熟。”
女修突然道“我想起來了,他是展步歸啊。天塵靈君的十二弟子。”
“他?”胖修士哈哈大笑“他長得還不如我,如果這樣,我豈不是也可成為天塵靈君的徒兒了?”
“我沒開玩笑。你們看。”女修從懷里取出一塊玉簡,里面赫然有展步歸的畫像。
“看著真有點像。”清秀男修捻開一枚丹藥,抹到了他的臉上,很快年輕人的臉恢復了原樣“還真是!”
胖修士道“天塵靈君的徒兒,不應該是個寶貝疙瘩嗎?怎么會在這里,還沒半點修為,這副樣子離死也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