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有了,就會拼勁全力去達到,去執行,去守護。
就像此時此刻,我貪婪的想要守護好和干媽所謂的一絲“母女”情誼。也就對她“為我好”的言論認真思考。
他的爸爸媽媽看過壽宴上的視頻,知道了我和師父的關系。那天在醫院她能忍住不來質問我,應該只是顧及羅伯伯的感受。
可我又能瞞得了多久呢……
剛從干媽哪里回來沒多久,瑩瑩姐的電話又打來了,說想叫我陪她去泡溫泉。
“許老師今天沒空嗎?”
——“她忙著公司里那個什么‘九聽’項目呢,我的好妹妹,你就當陪陪我吧,我一個人多無聊啊。”
我抬眼看了看在書房忙碌的師父,猶猶豫豫,“可是……”
——“算我求求你啦”
“……好吧。”
在門口換鞋的時候,師父跟過來,皺著眉頭“你又要出去?”
我在玄關一邊套球鞋一邊回答他“瑩瑩姐讓我陪她去泡溫泉。”
師父一臉意外的湊上來“瑩瑩?”
“對”我訕訕的抬起頭“她說許晚晚沒空陪她,非要我去,我也沒辦法……”
“你這個不懂得拒絕的臭毛病什么時候能改改?”
我聳聳肩,也是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就要開門出去,師父站在我身后“回來!”
訕訕的放下門把手,我一臉乖巧的走過去,“怎么啦?”
師父指著我的鼻子“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最近不要亂跑?馬上就要過年了你別被人拐去農村里當童養媳去了!”
這個理由e可真是太有力度了!
“哪兒有那么多人販子,再說了我那么聰明,誰敢拐我?”
見我拆招,師父另辟蹊徑“你上次的事情還沒有解決呢,想再出去被撞一次?”
“不會不會,瑩瑩姐的車來接我。”我再拆。
“哼”師父突然找不到理由了,開始打情感牌“她什么時候約你的為什么不告訴我?”
說完有些置氣的看向一邊,也不看我,我趕緊走上去鉆進他懷里“哎呀…你昨天回來那么累,倒床上就睡了我沒機會嘛!”
見他不說話,我用下巴蹭了一下他的毛衣“那你今天要干嘛?”
“我日子才沒你那么好過呢,還有三個會要開”
“你看你明明要工作還不讓我出去,要我在家里當怨婦是嗎?”
“你瞧瞧你瞧瞧”
師父伸手來掐我的臉“跟婦女待多了你滿腦袋全是婦女思維了!”
我不以為然“婦女怎么了?反正以后結婚我也要當婦女的!”
師父突然不說話,我抬頭時正好看到他陰郁的表情,心里突然一顫。
感應到我在看他,師父馬上恢復過來敲了敲我的頭“行吧,在哪個酒店?等我忙完去接你。”
“在八達嶺!”
果然跟著瑩瑩姐就是吃香的喝辣的,她整整包了一池水和這個片區的房間,為的就是不讓人打擾。背靠長城泡溫泉,這里恐怕是一般人消費不了的吧,這個季節這個時間點,能抽出時間來泡溫泉的應該都是什么達官顯貴。
e可怕可怕,太可怕了!萬一我被這種紙醉金迷的生活給腐蝕了那可如何是好。
“唐乙,快過來,看看想吃點什么。”
瑩瑩姐帶我到自助餐廳,可看到迎面走來的程伯母和羅伯母,我不由得愣住了。
不等瑩瑩姐向我解釋,程伯母已經十分輕慢的走上前,“就是這丫頭啊!”
而羅伯母卻是直勾勾的向我走來,一雙淚眼婆娑的眼睛周圍爬滿了細紋。而這些紋路像是爬上了我的心頭似的。
我被一種名叫“愧疚”的情緒困擾著,她每向我走近一步,我心里的愧疚感就更重。
南阿姨把我帶到酒店里的咖啡廳,我裹著浴袍,點了一杯焦糖瑪奇朵,還叮囑了一下要多放糖。南阿姨看到我囑咐服務員的樣子偷偷笑了一下,給自己點了一杯美式。
“我聽他們叫你唐兒?”
“是的羅伯母。”
“那我也可以叫你一聲唐兒吧?”
“當然!伯母您想叫什么都可以。”
“我姓南。”
她十分堅決的一句話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收藏在浴袍口袋里偷偷摸了一下她的名片,又有些似懂非懂。
“南阿姨。”
我朝她輕輕點了一下頭,對上她的眼睛時,卻感覺她雖然看著我的方向,但又不知道是在看哪里。
她這副愁苦的面容,更是加劇了我心里的不安。
“南阿姨,是不是之前瑩瑩姐跟您說過什么?”
她苦笑了一下,思緒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可說出來的話明明是對著我的。
“如果不是瑩瑩,我可能這一輩子都找不到他。”
我一頓,南阿姨輕柔細膩的聲音散發著道不盡的幽怨,心像是被僅僅的被人攥在手里。
“我找了他十幾年,沒想到就在北京,離我們這么近的地方。我聽說他在做導演,查過他的那些作品,都是電視上放過的,哪怕是我平時開開電視機也能看到他……”
南阿姨繼續愁悶的說著,我尋思著她這話不對,師父是干幕后的,就算開了電視機也只能在一大堆名單里仔細找才能找到他的名字。
名字……
再次看向南阿姨時,我突然有些心疼。一個需要在電視機前尋找兒子名字過活的母親,生活該是多么的悲慘……
“阿姨”
我握著手機,有些沖動“我這里有一些師父的照片和視頻,您…要看嗎?”
南阿姨還在發著呆,聽到我這句話眼睛突然亮起來。不等她說話,我掏出手機往她旁邊坐下,一一給她介紹著
“這個是去年,我們在杭州拍戲的時候,他可神氣了,整個劇組幾百號人都要聽他的話,這部劇叫《我可不可以不愛你》徐一陽主演的,您知道徐一陽嗎?”
南阿姨訕訕的搖著頭,我見她有些懊惱,趕緊接過話
“就是一個很紅的男明星,您看這么紅的男明星都要聽他的使喚呢!”
“這些是我們前年在南沙群島的時候,當時在一個部隊里,條件可苦了,整個劇組離開他都轉不動!”
“還有這些”我一張一張的往下翻
“這是我畢業的時候,我和師父在成都住的地方,還有我們在柏林電影節,當時我拿了個獎,是師父教會我拍電影的,還有這張是我們拿著獎杯的合照,師父當時好開心好開心的!”
我毫無保留的傳遞著師父這些年來的優秀,就是想告訴她。她的兒子真的真的很優秀,他并不是像馬一瑞的視頻里那樣不堪!
我一邊介紹著一邊小心查看著南阿姨的表情,只見她眼圈紅紅的像是著了火,捂著嘴,哽咽道
“他都已經長這么大了……”
我鼻頭一酸,一時有些不忍心。
那是一位母親長達十年的守候啊……
見我停下,南阿姨抬起頭來淚眼婆娑的看著我“孩子還有嗎?”
我頓了一下,默默把掉出來的眼淚擦掉。“有有有,還有很多。這是他的學校,這張是他拍作業的時候我偷偷照的,還有他研究生畢業的時候我和他在柏林的合照……”
我越往下翻越哽咽,看著南阿姨幾近崩潰的貪婪,突然覺得自己這十年來的快樂原來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的,我好像一個小偷,偷走了原本屬于她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