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上已經炸開了鍋,微博熱搜被頂到第一位,原來梁叔竟有這么大的號召力嗎?可是目前為止,我們開了一周的預售通道成績并不理想。
大家討論最多的聲音都是“心疼梁平道”“電影是自由的”等等,熱評前幾位都在義憤填膺的批判電影審查制度,批判上面的不人道。他們正義凜然的樣子都快讓我以為他們都是梁叔親戚了。
可是這種事情又豈能是被容忍曝光在大眾面前討論的,不到一個小時,熱搜被撤下,而那些激憤的聲音也全都被控了評。
我還在奇怪這是誰的手筆,只見李總監默默的放下電話,見我在看他也是不禁苦笑:“這種事情還是不要鬧太大了。”
然后他開始讓手底下的人聯系各大平臺合作控評刪帖。
“有意義的爭論可以保留,但這些反社會的詞匯一個都不許留”李總監的原話是這樣。
追根究底,他們不過是商人,這部電影只是他們手里諸多業務中的一項。而這些看似為梁叔打抱不平的“正義之言”實則對他根本沒有任何好處。
討論的局面進入了白熱化的階段,網友們自發組成“正義聯盟”扛起反對的大旗,就連遠在美國的師父也知道了消息打電話來問我情況。
公關部門的同事加班到了夜里,要知道現在的網友可都是在晚上活躍。但梁叔終究還是沒有那份國民度,10點左右就有很多“自來水”退下,只留下一些激憤的影迷還在掙扎。李總監看起不了什么太大的波瀾才終于遣了大家下班,但回去以后依然要盯緊了網上的動向。
除此之外,李總監看說服不了梁叔,找了他的妻子想曲線救國。
對于大家來說,盡量把風險和傷害降到最低,才是目前的首要任務。
熱門網頁上的評論已經沉寂下來,可是在一個專業做電影交流與評分系統的網站上,昨天夜里有一波網友足足吵到了凌晨4點。
我大致看了一下他們爭吵的內容,大多是對審查機制不滿的激憤網友在怨天尤人,而另一部分網友又站出來指責他們戲多,說是他們的高調害的這部電影今天的下場,且撤檔消息都還沒有定論,不要以訛傳訛。
網絡上還是有不少明事理的人。但如此一來,那些激憤的網友又跳出來反指這一幫人站在藝術的制高點,評價他們不懂藝術,還甩鍋到他們頭上,那以后上影院之前先做個市場調查好了,說不出藝術片和商業片的區別,講不出梁平道電影派系的觀眾就都是湊熱鬧的噴子,不配看梁平道,不配看藝術電影。
我看著這大段大段的說辭,不禁搖頭苦笑。
他們兩個對立面都沒有錯,都是在為了梁叔的電影能上映而爭論,可是他們這樣的爭論對于這個電影能否上映的最終結論沒有任何意義。
那梁叔呢?梁叔又錯了嗎?指責電影審查,可是審查制度本身也并沒有錯。大家都沒有錯,可就是這些東西把大家都圈進一個死囚里。
大家在前人圈定的規則里自我批判,互相埋怨,因為我們所有人,都對此沒有辦法。
——歡迎來到楚門的世界。
看到這條評論時,我驚愕不已。
我們現在的處境,還真的是在一個楚門的世界里。可楚門尚且能掙扎,能自救,我們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梁叔是下午兩點來到公司的,他的到來無疑引來了不少關注。大家都對他的最終決定感到好奇,部分知道內幕的網友們都在帶節奏,說梁叔如果不妥協,就意味著為他的電影信仰剛到底,他選擇了妥協,電影則能夠繼續放映。
大家既希望他妥協,又希望他不妥協。
無論他做出什么決定,都值得尊敬,大家如出一轍,我包括在場的各位也是。
梁叔看著目光灼灼的眾人,身子晃了一下,我看他狀態不對,趕緊上去攙住他。梁叔看到是我,擺了擺手:
“不好意思,昨天熬了個大夜,一晚上沒睡,年紀大了有點扛不住了啊”說完真的像個年邁的老頭子似的,揉了揉眼睛。
李經理走上來:“導演,您考慮的怎么樣了?”
“哦,那個啊”
梁叔從包里掏出一個硬盤給我,我給李經理遞過去,梁叔說:“這是之前送審的版本,你拿去電影局,說我愿意放棄導演署名,看看能不能過了。”
這個消息一出,四周都炸了,李經理接過硬盤的手都顫抖了:“梁導,您這個決定很偉大。我代表公司上下向您致敬!”
說著真的深深的鞠了一躬。
圍觀的人們也都部分動情,有些小姑娘眼睛都紅了。
梁叔擺擺手:“就這樣吧,有什么事你再打給我,我先回去睡一覺。”
“哎!”
我把梁叔一路送到公司門口,心情有些低落。
“想問什么?”梁叔停下來看著我。
“什么也不問,您趕緊回去休息吧。”
“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想問什么。”
“真的什么都不想問”
我訕笑著:“只是覺得有些無奈,您在柏林的時候說,希望電影是自由的。不受自由保護的創作,到底有什么意義呢?”
“你這個想法有點危險”梁叔指著我的鼻子:“你可別跟網上那幫小孩子一樣啊!”
我擺擺手“怎么會”又愣了一下,“您都知道了?”
“可不是么”梁叔笑的很無奈:“我昨天晚上一邊剪,你嬸嬸一邊在我旁邊念,想不知道都不行。”
“那看來網友的力量還是不可小覷,要不是他們的努力,估計再也沒人能看到這個片子了。”
“被誤解是表達者的宿命”梁叔說:“這個道理你今天就要明白。”
“好”我點點頭。
“網上那幫人啊,就是平時生活太無聊了,整天埋怨這個埋怨那個。”梁叔一邊走一邊說:“不用太在意他們說什么。”
我表示理解:“大家都是成年人,會為自己的言行負責。”
“希望這件事情不會給你帶來什么影響。”梁叔突然語重心長道。
“真不會,我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啊。當年地震的時候,沒有那些消防官兵,沒有祖國的施以援手,就沒有我的今天,也沒有W市的今天。我很小就明白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不會為了這點藝術追求就忘了自己是誰。”
“這一點你和你干爹都一樣,都比我幸運。”梁叔說。
我突然愣住,梁叔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他現在了都還不知道自己是誰嗎?這???我驚嘆著,竟接不出話來。
“會有辦法的”
梁叔說:“總會有辦法把這些無奈消除,或是用電影將這些東西融合。不知道我們這一代人還等不等得到中國電影的春天,以后這個市場就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唐乙,不要害怕電影。”
梁叔重重的拍了兩下我的肩,我抬頭沖他苦笑著,沒有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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