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這身上的折磨不說,想到燕瞻激動之時脫口叫出來的人名,夏后都不由身子一緊,
“官家這是瘋了么?存了心同蒲國公父子過不去嗎?偷了老子的女人也就罷了,竟還在想著兒子的女人!瘋了!真是瘋了!他就不怕將蒲國公父子逼反嗎?”
想到這處又猛地坐起了身來,牽到了傷處不由咝了一聲,弦月嚇得一縮手,
“可是奴婢弄疼你了!”
夏后搖了搖頭,
“把頭發給我理一理!”
弦月一面小心察看她神色,一面輕輕理順頭發,見著蓬亂的就輕輕用手指梳開,縮回手一看滿手的頭發。
便輕輕撥開散亂的地方查看,卻瞧見白皙的頭皮上有一大片紅腫,顯是被人強力拉扯頭發所至。
弦月一面哭一面罵道,
“官家太狠了!他莫非是身子不成,性子竟也變得暴虐了不成!”
一句話剛說話,便聽弦月驚叫一聲,被人自后頭狠狠一腳,人便向池子里頭撲去,
“嘩……”
一聲撞入水中,一時掙扎不已,竟不能浮出水面,吃了好幾口水才被同樣驚慌的夏后撈了起來。
兩人驚懼的望向池邊,只著了一條短褲的燕瞻立在那處,臉色陰沉的可怕,緩緩蹲下來后一把薅了弦月的頭發往水里按去,
“賤婢……你說誰不成了!”
弦月不識水性嗆咳不已,在水中拼命掙扎卻怎么也掙脫不了燕瞻的大手,夏后在一旁見著心知不好,忙求情道,
“官家……官家……求官家恕罪……弦月不過無心之言,還請官家看在她伺候我多年的份上,饒過她這一回!”
燕瞻不為所動,只盯著在水下胡亂掙扎的弦月冷笑,眼見得弦月手腳已是漸漸無力,怕是不成了,夏后急得去拉他手臂求道,
“官家……官家……這一切都是臣妾的錯,官家要打要罰臣妾領了,還求官家饒了她這一回吧!”
燕瞻聽了轉頭看她,眼神卻是透出古怪與瘋狂,
“你此言可是當真,任打任罰都成?”
夏后見他神情怪異,不由身子一個顫栗,喃喃應道,
“求……求官家饒了她!”
燕瞻緩緩放了手,甩了甩上頭的水,伸手輕拍她的頭頂,
“九兒最是乖巧聽話了……朕自是舍不得打你罰你……只要你為朕辦一件事便成!”
夏后見他雙眼漸漸發亮,面容愈發的扭曲,只得強忍了心頭寒意應道,
“但憑官家吩咐!”
“你只需如此這般……再這般如此便是!”
夏后瞪大了雙眼,
“這……這……官家……這……”
燕瞻冷笑起身,轉到一旁沿階而下,將身子沒入了水中,
“你若是不敢,我便讓旁人來做便是……”
口中說的輕松卻目光冰冷,眼風掃過,夏后只覺一個身子如墜冰窖,當下抖著牙關點頭道,
“臣妾遵旨!”
見燕瞻滿意的閉上眼,放松半躺下去,這才忙扶了一旁半昏吐水的弦月離開。
宮中的事兒,穆紅鸞一概不知,只正月里的休假幾日,燕岐晟卻是不得閑,一大早出去天黑才回來,匆匆忙忙似是諸事繁多,他無閑細講,穆紅鸞也不多問。
便自己每日里帶著丫頭們游湖逛街,閑下來便教一教紫鴛手上的功夫,讓黃蕊讀書寫字,同綠繡學學刺繡。
孫綠繡的刺繡手藝在家時便極好,到了臨安城又見著不少時興的花樣繡法,自己琢磨一陣子便能學個八九不離十,府里的小丫頭們便愛向她討教,有時說的熱鬧,惹得穆紅鸞也跟著湊過去學學。
自她與燕岐晟圓房后,兩人情意卻是更進一步,少時相伴多以玩鬧居多,但總歸男女有別不是太過親密,現下卻是算得上真正的親密無間,兩小無猜了!
穆紅鸞自知性子兇惡了些,對燕岐晟難免少了些體貼關愛,見孫綠繡手藝好,便動了心思想給燕岐晟做些貼身的衣裳,鞋面之類以示賢良。
正月里事少正是團團圍坐閑話動手之時,便索性撿起針線,跟著學起來。
她久不針線怕生疏了浪費好料子,便特意尋了一塊普通青布來做鞋面練手,孫綠繡做一雙,她跟著學做一雙。
總歸是兩世為人,以前的功夫還是沒有落下,多上幾日便漸漸順手起來。
一匹布有許多,便索性裁了好些,自家親爹與公爹一人兩雙,寶生兩雙,燕岐晟五雙,剩下的全給了孫綠繡。
孫綠繡笑道,
“大姐兒做這許多青布的鞋面倒是有人送,將這些布給了我,我又能做了送給誰去!”
她在臨安城呆了這許久,總算是對前事看開了些,這一趟回太原,也曾尋了個機會回家去,只還是臨到家門不得入,聽鄰人說兄長已經娶親,嫂嫂倒也賢惠,家里弟妹都還安好,母親也少有出來售賣針錢了,想來是那玉佩賣了錢總想能讓母親歇一歇了。
知曉家里人平安,孫綠繡心下也有了些安慰,回到臨安城總算也有些了笑模樣,說起來閑話來也能與穆紅鸞玩笑幾句了。
穆紅鸞笑道,
“你年紀也不小了,手藝又好,倒不如多做幾雙送給人,你看哪一個收了便回來報我,我便把你許了給他去!”
孫綠繡聞言臉上一紅,嗔道,
“大娘子,這是想趕我走了么?”
穆紅鸞笑道,
“我趕你走作甚?你瞅瞅這一園子里的侍衛、管事,任是哪一個瞧得上眼便來報給我,嫁過去仍是在這家里,仍舊同我們一處不是好事?”
孫綠繡乍一聽,腦子里猛然蹦出個人來,卻是被自己嚇了一跳,忙忙擺手道
“我……我……我可沒瞧上他!”
這分明就是此地無銀的樣兒,穆紅鸞瞇眼兒沖她壞笑道,
“綠繡……你想起誰了?”
孫綠繡紅了一張臉,慌慌張張起身道,
“誰也沒有想起!我……我想起來有筆賬還未清呢!”
尋個借口竟是跑了!
穆紅鸞一聽立時明白這怕是真有事兒了,便問身旁的丫頭們,
“你們誰曉得綠繡的事兒?”
春芽幾個想了想搖頭,
“綠繡姐姐少出外走動,便是里外院跑腿的小廝,綠繡姐姐都輕易不與人說話,更不用說成年的男子了!”
“咦!這倒奇了……”
穆紅鸞眉頭挑了挑,
那令孫綠繡一想便臉紅的人到底是誰?
青棉布的料子是穆紅鸞賞的,孫綠繡也不是那不知深淺的人,雖說料子普通但穿得人不普通,也不再能拿出來做東西穿在身上,便把布收了以后再用。
只布料雖收了,前頭做的那一雙鞋卻讓她猶豫了,在自己屋子里拿著鞋瞧了瞧,又大又寬的一雙鞋,邊上還細細用絲線做了云紋。
她自己是穿不了的,要送人的話……
送給誰呢?
想到那人高大的身材,那一雙腳也是十分寬大,瞧腳型怕是只有他能穿上!
想到這處臉上又紅了,暗暗罵道,
“你……你做這鞋的時候,只怕心里是想著他的腳呢!”
轉頭又埋怨穆紅鸞,
“都怪大娘子,好端端說甚么送人,我也就是隨意做個樣子給她瞧,也不知……不知為何就成了那人的尺寸!”
只主子們穿了這料子的鞋,他是做侍衛的,怕是不好近日再拿出來穿,少說也要等主子們不穿時才成!
想到這處便嘆了一口氣,打開箱子放了回去,心里失落暗暗道,
“送甚么鞋呀……你便是個殘花敗柳,索性梳了頭終身不嫁,伺候大娘子罷了,又何必去耽誤了他!”
再有她經了萬壽一事,心里也是有些怕男人的!
楊大強是甚么人,旁人不知她怎會不知?
楊大強別看生得老實,在這府上也是勤懇做事,太原街面上時,他可是有名的混混,那性子可是出了名的混賬霸道,成日價打架鬧事,不務正業!
這樣的男人她見著心里便怕,如何敢嫁!
只那人實在也是令人心煩!
前頭追著人送東西,后頭的日子但凡輪班便要偷著空來瞧她,也不說話只遠遠的瞧著,瞧得她心煩意亂,算盤珠子連撥了兩回都是錯。
有心想罵吧,人也沒在跟前說話,要怪也怪不到他頭上去!
有心想不理吧,偏偏那眼神跟在她身上栓了線一般,扯得她心里一片凌亂!
唉!真是煩!
想到這處將箱蓋蓋重重一拍,索性不再管它,轉身出去瞧賬本兒了。
過了正月燕岐晟總算不再忙碌,得了空來歪纏他媳婦兒了,但出了正月穆紅鸞便忙了起來,時常早早兒去錦瑟樓就是一日,到了天黑才回。
這一日更是辛苦,丫頭們提前回來卻是說少夫人沒有用晚飯,讓灶上的婆子備些清粥。
燕岐晟聽了立時心疼,見了穆紅鸞回來道,
“再忙也要吃飯,那些事兒做多做少全憑你高興,難道還有誰敢指摘你不成,餓壞了身子豈不是得不償失!”
穆紅鸞這幾日卻是正逢月事,正是難受的時候,一日間都是腰疼背疼,偏偏正月一出便有開春的農事,各處莊園田地買種備耕,農具牲畜一一都要上報核實,還有撥銀子下去購買修繕。
她也不想誤了正事兒,便強撐著事事親力親為,只當忍一忍就過去了,只是沒有想到這回是她自十四歲來月事后最難熬的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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