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巧慧眼睛細長,鼻子不高不挺,厚唇方臉,單看下半張臉有些樸實。五官輪廓有些像老夫人,眼中總是帶著算計,沖淡了那種平凡樸實。
聽到老夫人說自己將要留在這里,李巧慧臉上頓時增添了幾分諂媚,眼中閃爍著光彩。
姚氏把這些小節看在眼中,記在心上。雖不至于對李巧慧下定論,但第一印象終究是不大好。
“老夫人高興就好。”姚氏知道老夫人為何要當著這么多人,故意問她意下如何,更知道李巧慧頭上那根金釵是戴給誰看。
老夫人想讓她開口安頓李巧慧,這樣一來,正院和二房三房就不必出銀子。老早把根金釵戴在李巧慧頭上,是逼迫她拿出重禮做見面禮。
姚氏不會計較一個晚輩的見面禮,從手腕上褪下今天戴的白玉鐲。“頭一回見表侄女,也不知你喜歡什么玩意,這鐲子先戴著玩吧。”
玉鐲剔透,雕刻著蓮葉荷花,不算特別名貴,卻稱得上精巧雅致。及得上老夫人那根金釵價值,但又不會越過去。
老夫人在京中多年,哪怕手中沒有好物件把玩,一雙眼見也見多了,一看就知道玉鐲的價值。她臉色稍霽,語氣卻帶著一絲譏諷:“算你有心。”
特別是轉眼看到李巧慧眉開眼笑,恨不得給姚氏叩頭的模樣,老夫人的臉色一僵。“好了巧慧,你先和表妹們去外面玩。”
李巧慧心里眼里全是手上的鐲子,她可不是個沒見識的鄉下人,黃金有價玉無價,金釵不過是金子融了打的,有點身家就能買得到,上好的玉就不一樣了。
這一比對,二表舅母送的珊瑚手釧,三表舅母給的珍珠耳墜,全都顯得有些寒酸。
走出門,李巧慧眼珠子滴溜溜一轉,上前將虞燦的手挽住。“大妹妹,你這發髻挽得真好,是哪個丫鬟幫你梳的?”
虞燦不明白李巧慧為何突然與自己親近,她不習慣跟陌生人手挽手,可是又不可能將人給甩開。
“是我屋里的梨梢。”虞燦悶悶應了一句,轉眼去看虞明燚,沖她擠眉弄眼示意她救救孩子。誰知虞明燚也沖她擠眉弄眼,一副要看好戲的模樣十分明顯。
“哪一個是梨梢?”李巧慧轉頭朝一群丫鬟看去,見梨梢站定沖她屈了屈膝,竟直接吩咐道,“一會兒你給我梳下頭!”
虞燦目瞪口呆,這是什么情況?為什么陌生表姐一上來就吩咐她的貼身丫鬟?還是梳頭這種事?
“噗——”虞明燚毫不客氣笑出聲,終于走上前來扯住虞燦,將她從李巧慧手中解救出來。“表姐身邊的梳頭丫鬟呢?”
京中不少高門貴女都有除了梳頭什么都不做的丫鬟,但虞府沒有這般闊綽,幾個姑娘都是貼身丫鬟管著梳妝打扮。
可這一點,初來乍到的李巧慧不知道。
她一聽,京中女孩子家竟都如此精致,她身邊只有一個蠢笨如豬的穗兒,被這些水靈靈的俏丫鬟比得連雜役都不如。
李巧慧臉頰一燙,心中煩躁不安,早知如此就不提梳頭這一茬了。
虞明燚心中冷哼,沒有因為她臉紅就放過她。“我看表姐只帶了一個丫鬟,該不會就是她吧?剛剛她抱著行李包袱,我還以為是個粗使呢。”
李巧慧接到姚氏見面禮后,竟敢鄙夷地斜睨她娘一眼,這讓她非常不爽。她不爽,怎會讓罪魁禍首有好心情?
李巧慧臉上紅色褪去,霎時變得鐵青。她初來乍到,不敢與伯府的表姐妹們斗嘴,說是表姑娘,其實表了十萬八千里,她心里清楚得很。
連句話都不肯幫我說,看來也不是什么好貨,裝出一副單純樣給誰看?這里又沒男人!
虞燦腦海里響起李巧慧沉悶的聲音,氣得她腮幫子都快鼓成吐泡泡的魚。李巧慧無禮在先,她大度寬容又善良地選擇忽視,半句難聽的都沒說,現在居然還被埋怨上了。
虞燦腦子簡單歸簡單,但許多事都拎得清,她感覺得出虞明燚突如其來的諷刺,顯然是事出有因。
正常情況下,虞明燚不至于這般尖酸刻薄,還故意戳人短處。
想到李巧慧一出門就挽住自己,對幾個妹妹不理不睬,臨出屋時只與她娘熱絡告別,對二伯母三伯母都只淡淡喊了一聲。
虞燦很快明白,李巧慧對她的親近不是沒有由來,而是因為那只白玉雕花鐲。
二房三房手緊,二伯母和三伯母肯定不會贈重禮,就算想贈都拿不出來。
李巧慧倒是個毫不復雜的純粹人呢,虞燦想,就因一份見面禮,放著有血緣的表舅母不親近,反親近起沒有血緣的長房,是說她傻呢還是傻呢?
一想明白,虞燦對李巧慧的印象更差了幾分。
“到了到了,快進去坐著說話。”她將手從李巧慧手中抽出來,快速朝前走了幾步。
老夫人應是特意吩咐過,破天荒泡了兩壺好茶來,熱騰騰的,茶味隨著煙霧氤氳開來,滿室清香。
虞燦坐在左側,右手邊緊靠著虞明燚,再往下是虞敏,三人緊緊抱團,李巧慧沒能擠進來,只好坐到了對面。
她大咧咧坐在首位,凡事愛爭先的虞明煙頓時不愉,冷哼一聲坐到了稍遠處。虞貞小心翼翼跟在她身邊,不抬頭也不說話。
一屋子年輕姑娘坐在一起,本該是嘰嘰喳喳十分吵鬧,此刻卻是鴉雀無聲。
李巧慧被虞明燚一刺,又察覺到虞燦的疏離,羞惱成怒,坐在一邊生悶氣。
過了半晌,虞燦覺得氣氛太詭異,只好默默擔起大姐姐的責任帶動氣氛。“表姐是從安州來的么?坐的船還是乘的車?”
李巧慧嘟囔道:“是坐船,水路畢竟快一些。”
虞明燚瞇了瞇眼,猶豫片刻還是沒忍住問道:“表姐,你為什么一個人動身前來?”她這回不是有惡意,是真心好奇。
虞燦同樣好奇,李巧慧只有十七八歲,只帶一個穗兒從安州來到京城,這情況怎么看都有些古怪。
李家又不是沒有人,干嘛不找幾個可靠的護送?
李巧慧聞言眼神有些閃爍,微微垂下頭假裝看茶碗,那樣子分明有些心虛。
“我父親逝世,繼母對我不好。前段時間收到老夫人的信,讓我進京住一段時日,我怕繼母阻攔,留下一封書信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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