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時而灰暗，時而充滿希望，就如人在坐過山車，從低谷突然沖到最高的地方，又從最高處沖到最低處，這樣反復的掙扎著。
不忍看他這樣，瀟如塵拉著他往北城走去。
“走，先回去，我再慢慢跟你說。”
一路上，小拐始終低著頭沒開口，他在內心掙扎著。
既想像正常人一樣奔跑，又覺得自己沒有資格躺著讓人伺候。
回到了三樹洞，碧蓮正在井邊洗菜。
見到小拐悶悶不樂的回來，她正納悶著，又見瀟如塵倒是挺開心的。
“姑娘，小拐怎么了？”
她放下洗到一半的菜，八卦的走過來詢問瀟如塵。
實際上，瀟如塵知道，她是關心小拐。
“沒事，我去看看他。”
她勾起嘴角朝碧蓮安慰的一笑，隨后走進了小拐的房間。
小拐坐在床邊，瀟如塵在他身旁坐下。
“小拐，銅片已經為你準備好了，你的腳早治療早恢復，若拖到你成年，就真的治不了了！”
小孩子骨骼還沒定型，手術恢復起來也比較快，如果等到成年骨骼定型，手術的效果只會事倍功半。
“可是姑娘，小拐本就拖累了大家，若臥床修養那么長時間不能下地，我的良心實在…過不去。”
娘教過他知恩圖報，姑娘已經幫他很多，他不能報恩就算了，還要繼續拖后腿。
換作是誰，都會良心不安吧！
“你以為臥床修養，就不用做別的事情嗎？”
瀟如塵勾起嘴角壞壞的笑了下。
“說難聽一點，你一來沒認得幾個字，二來是個瘸子，我收留你純屬好心，你想報答我們的恩情，可你拿什么來報答呢？”
愣愣的看著她，小拐突然覺得自己確實如姑娘所言一無是處。
干體力活他走路都走不穩，想做點別的他又不識字。
一無是處這個想法，突然占據了他整個心。
“小拐，你要知道，若想要報恩，首先得讓自己強大起來。”
依然愣愣的看著瀟如塵。
強大？怎么強大？
他的內心是茫然的。
以前，他想的最多就是不被餓死，再了不起的就是帶著娘過上好日子。
可現在娘不在了，姑娘救了他，他得報答姑娘的恩情，可他拿什么去報答？
“我對你給予了厚望，并不只是讓你幫忙看大門而已。”
厚望！
姑娘對他給予厚望！
小拐突然內心澎湃起來，原來姑娘對他給予了厚望啊。
所以說，姑娘要醫治好他的腳，也是為了將來自己能有大用處。
既然姑娘對他給予了厚望，他肯定不能辜負了姑娘的期望才是。
“姑娘…”
他不知如何表達自己內心的想法。
“我給你治療之后，你不能下床休養的這一個月，把所有基礎的文字都讀一遍，三個月之內，記住所有基礎的文字，等能夠像正常人希望奔跑了，再跟著周小飛習武，將來也可保護大家。”
文武雙全嗎？
小拐不可思議的看著瀟如塵，他也有一天可以成為一個文武雙全的人嗎？
“可是…老爺跟夫人那邊…”
一個十歲的孩子，怎么想的問題那么全面呢！
瀟如塵站起身，抿嘴一笑，說道：“放心吧，我會去跟爹娘說的，你準備好，說不定晚上就開始做治療。”
“晚、晚上！”
黑燈瞎火的怎么做治療？小拐納悶的看著瀟如塵。
瀟如塵沒再說話，而是離開了他的房間。
尚富琮最近沒出去干活，在家休養這么段時間之后，整個人看起來紅潤多了。
前后院兩棵樹的樹葉在秋風中瑟瑟搖擺，已經掉了大半。
金黃的落葉飄落在尚富琮身邊，他低頭看了一眼，彎腰撿起來。
轉動著金黃的落葉，他忽然抬頭望去，落葉都希望歸根，他真擔心這輩子就這么留在北地回不去了。
“爹，在想什么呢？”
瀟如塵走過來，也學他在地上撿了一片落葉轉來轉去，卻沒看出什么特別之處。
“回來啦！”尚富琮臉上的憂傷消失不見，轉而帶上了一抹知足的淡笑。
就算一輩子沒辦法回南京府，一家人能在一起就知足了。
“爹一個人坐在這兒想什么呢？”
是啊，他一個人坐在這兒想什么呢？
自從沒去螢石礦干活，他整日在家無所事事，雖然現在家里條件好了許多，不需要他去下礦干活，可這種閑得發慌的感覺，才叫人煎熬。
“沒什么，就是閑著沒事，看看秋色。”
秋色？
瀟如塵抬頭看了一眼，所謂的秋色，應該就是這棵掉了大半葉子的樹。
“這有什么好看的，我知道有個好地方，要不爹跟我一起去看看？”
尚富琮微微一愣，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人就已經被瀟如塵拉著站了起來。
他們來到集市，買了魚鉤絲線，然后往后山的方向走去。
尚富琮也大概知道要去干嘛了。
釣魚這種事情，他以前也釣過，只不過以前釣魚叫陶冶情操，跟一群身份地位相同的人結伴做一些維護友誼的事情。
可他從來沒釣到過魚啊！
今天也不知發生了什么，小五竟拉著他去釣魚？
瀟如塵默默走在尚富琮身旁，她剛剛站在前院看了有一會兒，覺得尚富琮是這個時候最孤獨的人。
她忙著治病救人賺錢，其余人忙著尚蕓的婚事做各種大小瑣事，碧蓮忙著眾人的吃喝拉撒，小拐也忙著在瀟如塵身邊當學童。
唯獨尚富琮一人，所有的事情似乎都與他無關，他每天什么事情都不用做，看似很舒服很愜意，可實際上，他心里的孤獨只有他自己知道。
所以啊，她得幫他找點事情做。
釣釣魚，沒事跟著集市那些人吹牛皮，日子也能好過一些。
從路邊砍了兩棵細長的竹子，把竹葉子削干凈，然后綁上結好魚鉤和絲線。
而尚富琮也蹲在小河邊潮濕的地方挖蚯蚓。
等所有前期工作都完成之后，父女兩個一人一支竹魚竿，便開始釣魚了。
有時候想做一件事情，那么就去做，不必考慮這個那個種種因素。
秋高氣爽，坐在河邊釣魚是一件愜意的事情。
但前提也是要有錢，否則有時候一整天連一條魚的影子都沒有。
北地的人，哪里有那么多時間浪費，有時間還不如如找個活兒干，好解決溫飽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