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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陵不是優柔寡斷之人,一旦做下決定,便會雷厲風行。
她讓凌夜去買了兩匹駿馬過來,三人便棄了馬車,策馬而行。
再次啟程之時,天色已是大亮,日頭東斜,將溫暖的光芒灑下山澗,溥霧氤氳中泛起零碎星子一般的璀璨光芒。
秋實與凌夜跟隨謝陵在羅浮山呆了五年,自是十分了解她的性子,二人都沒有多說,便隨之一起騎上了駿馬,徑直向晉陵的方向奔去。
只是在三人策馬離去之時,松濤疊翠的山林間忽現出一道潔白的人影來,這道人影頎長而縹緲,面上罩著半張白玉面具,雪白的衣袂隨風繾綣,于朦朧的煙霧中若隱若現,遠望之還真如山中仙風道骨的仙人。
不過一瞬,那道人影也倏然消失于山林間。
“你打算怎么做?”幃幕遮掩的密室之中,蕭正德也看著陳碩問。
“請殿下賜予我一些暗衛,給我一天的時間,只要能阻止謝陵在三日后到達建康,殿下的意愿便可達成。”陳碩答道。
“好啊,陳碩,孤還是第一次見敢于直罵孤品性不良之人,不過,孤倒是喜歡你這狂娟的個性,孤倒要看看,你如何幫孤達成心愿?”
說罷,蕭正德袍袖一揮,朗聲大笑了起來,旋即便撥了一批暗衛交由陳碩帶去。
從吳興武康至晉陵,策馬不過一日的時間,謝陵入城之后,已是夜幕降臨之時,暮色四合,沿途多少遠山城廓、畫棟朝飛隱于山色之后。
經過一日不停歇的奔馳,駿馬也已疲倦,謝陵便吩咐凌夜與秋實停了下來,就著山野間搭帳蓬休憩片刻。
秋實本有些不愿,看著謝陵心中隱隱有些疼惜:女郎本是士族貴女,卻自小被當男兒般教養,不僅學習廟堂政事,還要在山野間歷練,所吃的苦并不比那些普通士民少,如今更是連風餐露宿也不在乎了。
想到建康城的那些姑子們出則車輿,入則扶持,一個個養得嬌滴滴的羸弱不堪,哪似女郎這般堅韌,秋實的心中便不好受。
這般想著時,秋實的目光一轉,看到此時正沐浴于月華之下的謝陵,修長挺拔的身姿竟顯出一種孤寂的神秘,雪白袍袖隨風拂動,不禁心頭微顫,竟覺出一種“林下之風”的意韻來。
“那里便是玉泉山?”沉默中的謝陵忽然開口問。
秋實愣了一下,方點頭道:“是,好像是玉泉山。”
“聽說二百年前,東晉時期,這里曾舉行過一場大的清談雅集,宴會上有一少年以一人之力勝辨群雄,從此馳名江東,為家族提高了聲望。”
秋實便不再說話了,二百年前的事情太遙遠,她并不曾聽說過。
“祖父曾說,生為謝家之女,當如此,而身為謝家男兒更應如此,我既占了這兩重身份,便理所應當承繼這一切。”
聽到此話,秋實心中更為難受,便低聲問了句:“女郎,你可是覺得累?”
謝陵便笑了,回首看向秋實,搖頭道:“不?在沒有改變這一切之前,我沒有資格說累,我謝家能自東晉起延續二百年,便是一代接一代人的努力,名人輩出,俊彥蒸蔚,自不能到我這一輩便斷了。”
可你終究只是個女郎啊!
正當秋實心中如此感慨之時,忽覺謝陵的臉色陡地肅然一變,手上更是一緊,卻是謝陵突地將手握在了她的手腕上。
此時,山野之中涼風習習,有風過落木蕭蕭的輕響,夜,格外的靜謐,可就在這靜謐之中,突地一陣嗚嗚聲響起。
秋實的心中頓時害怕起來。
“郎君,那是什么聲音?”
“狼。”謝陵回答,“是狼叫的聲音。”
秋實的臉色更是慘白:“這晉陵一帶可是臨近建康啊,怎么會有狼,而且現在還未入冬,狼自出入山野,也不會……”
話未落,就已感覺到一陣狂風自山林中席卷而來,一盞盞綠油油的燈于夜色中密密碼碼的呈現。
秋實嚇得一聲尖叫,幾欲暈厥過去,正不知所措之時,忽聽謝陵喚了聲:“凌夜,點火,用火把攔住它們!”
本欲拔劍出鞘的凌夜聞言,立刻從適才點燃的一簇篝火中取來火把,遞到了謝陵的手中,同時將一堆枯枝踢散,正欲去點燃那些枯枝,卻見狼群已然向這邊撲過來。
來不及點火的凌夜只好拔劍向那些瓷牙咧嘴撲來的兇獸砍去。
一只流著涎水的兇狼正向謝陵這邊撲來,秋實再次嚇得一聲尖叫,本想擋在謝陵面前,身體卻僵了似的連動都不敢動,待她反應過來時,就見謝陵正拿著火把燒那狼的鼻子,那頭兇狼轉身而逃,不敢再接近。
秋實這才稍稍定下心神來,問:“怎么會這么多,這是狼群?是從哪里來的?”
“自然是有人放出來的。”謝陵回答。
“有人?郎君的意思是,這些狼是有人故意放出來爭對郎君的?有人想殺了郎君……”這么一想,秋實的心中更是駭懼,“難道……又是臨賀王蕭正德?”
“也不一定。”謝陵回答。
前世她本走的水路,從吳郡一帶入京口,再溯流長江而上,這是一條最捷徑的路,因臨近建康,有皇城巡防營的管制,平日里也十分的安全,可偏偏那一日,她就遇上了劫匪,若非有人相救,只怕她會與那一船的人都一起死于匪徒之手。
前世她本對此事報了官,可后來經官府追查之下,竟是查無后果,最終那廷尉正也只殺了幾名匪徒便草草結了案。
今世她已改道晉陵,遇到的不是匪徒而是狼群,那就是說她身后確有一雙窺視的眼睛。
有人想置她于死地!但這個人應絕不是陳碩,陳碩不過是想借她謝家之力來達到入仕的目的,還不至于這么愚蠢的想要殺了她。
正思忖時,耳畔竟是傳來嗖的一聲疾風如電的聲響,謝陵條件反射下拽了秋實的手,躬身而下,再抬頭時,果見一支箭失正插進前面的樹干之中,翎羽微動。
秋實臉色再次慘變。
這時,又有一陣陣沉重的腳步聲逼近,因著對危險逼近的本能反應,秋實轉頭一看,竟見是一只巨大的猛虎正張著嘴,嘶吼著,向她們一步步走來。
“郎……郎君,這是……”
秋實已是目光呆滯,渾身哆嗦起來,彼時的凌夜還在與狼群廝殺。
唯有謝陵面對這只猛虎的出現,面不改色,只是將目光投向了猛虎的咽喉。
有道是欲刺猛虎,必先刺其咽喉。
謝陵握緊了袖中一把防身用的匕首,就等著猛虎逼近時,找準時機致命一擊,可就在那猛虎一聲嘶吼,猛然揚起前蹄向她撲來時,又一只箭矢倏然從林中射來,直接穿透了猛虎的咽喉。
猛虎龐大的身體轟然倒塌在地。
秋實也嚇得雙腿發軟,險些跪倒下去。
謝陵卻是將目光投向了那只射穿猛虎咽喉的長箭。
這是一只通體泛著銀光的箭矢,箭尾上還有一根羽毛呈扇形狀泛著幽幽藍光。
謝陵心中一動,眸中頓時泛出些許訝異之色,她大步邁過去,竟是將那支箭矢用力拔了出來。
猛虎身上的鮮血頓時濺了她一身。
“郎君,你干什么?”秋實嚇得一聲尖叫道。
謝陵卻是緊握著這支箭,在仔細確認之后,眼中露出了無比的震驚和喜悅來。
“鳳凰翎羽?”
她不敢置信的低喃了一句,突地大步向林中邁去,高聲大叫:“連城,是你嗎?”
“連城,是不是你?”
四野幽寂,回答她的只有無邊落木的簌簌之聲,以及空谷里回旋的風聲輕響。
“慕容連城,如果是你,請你出來一見。”
謝陵尋了一周,從林中根本找不到有任何人影,唯有一些奇怪的腳印歷歷在目,只好悵然的頓下腳步,看著這支羽箭若有所思起來。
“郎君,怎么了?”秋實追上來問。
謝陵搖了搖頭:“無事,可能是我認錯了。也許這世間不只他喜歡用這樣的羽箭。”
“他?”
秋實不明白謝陵在說什么,謝陵的腦海中卻回響起了前世連城曾對她說過的話:
“我蘇連城愿此生只為你謝陵效命,百死而不悔,直到身死魂滅的一天。”
也確實為了這一則誓言,他為她們謝家奉獻出了自己的一生以及最寶貴的生命。
謝陵頓覺心中鈍痛,也不知前世她死之后,連城到底怎么樣了?
不過,就憑陳碩所說的那一句話,就定然不會讓連城好過,也許……
謝陵搖頭,摒棄掉腦海里那些可怕的幻象,悵然站了片刻后,方道:“無事,走吧!”
正要邁步,忽地神情又是一凝,蹲下身,只手按在了地上。
“郎君,又怎么了?”幾經驚嚇的秋實現在已有些杯弓蛇影起來,駭懼的問。
“是馬蹄聲,至少有二十匹駿馬向這邊疾奔而來。”謝陵站起身,肅容回道。
“二十人?會不會又是臨賀王派來的?”秋實顫聲問。
“不,不可能是蕭正德,馬蹄聲自東南方向而來,那是建康的方向。”
“建康方向,難道是家主派人來接郎君了?”
秋實心中大喜,不禁眺望過去,就見那東南方向果然有煙塵高舉,陣陣颯踏聲傳來,轉眼,一眾高大的駿馬躍入眼簾,駿馬疾馳如電,烈鬃如風,其上所坐的全是白衣飄飄的郎君。
待看清為首人的面孔后,秋實便高興得大叫起來:“郎君,你看,是王家六郎,是他來接郎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