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鐘后替換
“為什么要叫我出去?我不出去,你們有什么話不能讓我聽見的?”徐墨玄抱著雙臂,耍起了小孩子脾氣。
可是話一說完,他就看到了徐舒玄異常鋒利的眼神,說實在的,他這位大哥平時一幅豐神如玉、如沐春風的樣子,可若是生起氣來也蠻叫人害怕的。
“好好好,出去就出去。”滿不情愿的向外走了幾步,又不甘心的回頭對南楚道,“對了,楚哥,你今天還得教我練劍,不許偷懶躲著我!”
南楚在保護徐舒玄為其辦事的同時,也兼職一項任務,那就是教徐墨玄習武練劍,這是徐墨玄死纏爛打求來的。
南楚拗不過他,只得點頭同意。而且這也是徐舒玄的意思,現在徐墨玄孤身在錦衣衛當職,免不了要與人搏殺,如果沒有上乘的武藝防身,恐怕隨時都可能有性命之憂。
徐舒玄對這位堂弟也是多有操心的。
“別想著聽墻角,你這點本事還是瞞不過南楚的。”見徐墨玄垂頭喪氣的走出書房后,徐舒玄又嚴肅的加了一句。
這一句正中徐墨玄下懷,頓時讓他的一點小心思無所遁形。
“好吧!不能在這里聽,那我去別處聽聽,大哥總該管不到那么遠吧!別跟我提那句‘非視勿視、非視勿聽’,所謂的圣人之言,我大都不信的。”
言罷,門外的那道人影便倏然消失了,余音錚錚而來。
徐舒玄不禁搖頭直嘆氣,這位堂弟頑劣叛逆的性子也不是他一時能改變得了的。
書房的門關上后,屋子里一時間靜了下來。
徐舒玄忽然問道:“南楚,你今天是不是殺人了?”
他之所以這么問是因為看到了南楚所脫下來的一雙手套,南楚是有潔癖的人,他若殺人,必會帶上一雙手套,那雙手套的作用是為了抹去劍上的血漬。
“是。”南楚眸色十分陰厲,他停頓了一會兒后,冷定的答道,“今天碰到了幾個東瀛武士,他們一路跟蹤我們到了廣寧伯府,我將楊夫人與那位小女孩送回去后,便去殺了他們!”
“東瀛武士?南楚,你的意思是,他們盯上了楊夫人母女嗎?”徐舒玄眼中露出疑贖。
南楚點頭答是。
徐舒玄心中一緊,眸中隱現一絲憂懼,他垂眸沉思了起來,楊氏母女為什么會被東瀛武士盯上?
而讓他感到更為害怕的是,京城之中怎么會混進了這些來自于日出之國的倭寇?難道他們進京時沒有被查驗過身份嗎?
徐舒玄想著這些的時候,腦海里忽然就閃過一個人的名字來——言藩。
他驀地攥緊了衣袖,低沉的喚了一聲:“南楚……”
“現在楊世忠的案子還沒有結,韓陌身為楊世忠的女婿不但沒有受到牽連而且還加官進祿,皇上連韓家的女兒面都沒有見過為什么會突然要封韓氏女為妃?那個韓清落又是什么人,這些都是疑點!你再派人去查清楚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
南楚卻答道:“其實不查也知道,韓陌是個不折不扣的勢利小人,楊世忠入了刑部大牢,韓陌身為刑部主事,卻是從來沒有去牢中看過這位岳父,而且私下里常與言菘的義子趙文華來往,他如今能夠升遷為大理寺左寺丞恐怕也是得了這位曾經的同僚的幫助。”
徐舒玄不禁鎖緊了眉頭,眼中露出了不可置信的光芒。他星眸微合,手枕額頭,顯得十分頭疼。
趙文華這個人也是個十分卑鄙無恥的小人,為了自己的仕途高升,巴結奉承言菘,認了言菘為義父,沒少幫助言菘父子干過陷害忠良之事,他曾經也做過刑部主事,后來得言菘舉薦,才升為現在的南京通政使,許多彈駭言菘的奏折就是他給攔下來的。
韓陌竟然會與趙文華勾結,那么很有可能他不但不會幫楊世忠申冤,還會趁機落井下石,以求在言菘那里邀功,獲得與趙文華同樣升遷的機會。
真想不到楊夫人所嫁的竟會是這樣的一個貪權勢利的偽君子!
忽然想到了什么,徐舒玄又突地睜眼,眸光雪亮,他吩咐道:“南楚,楊夫人母女恐怕這段時間隨時都會有危險,你從暗衛中再調派幾個武藝高強的去保護她們,隨時隨地保護她們!事不宜遲!要快!”
如果楊夫人執意要救她父親的話,韓陌會不會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做出殺妻之事?
還有那些東瀛武士到底是誰派來的?
從南楚所調查到的所有事情來看,楊氏母女這段時間很有可能會遭遇藏在暗處的敵人的刺殺。
不知不覺,他的腦海中浮現了那一雙黑亮嗔嗔如同碧水清泉一般的眼睛。
“大少爺,如果阿凌能平安度過這次劫難的話,一定會回來報答你的!”
南楚看了徐舒玄一眼,不禁道:“世子爺,你真的決定要插手楊家之事了,如果讓言藩查到我們所做的事情,那么你和他之間維持起來的表面友誼就將要被打破了。”
徐舒玄冷笑了一聲,回答:“這種虛偽的面具戴得久了,連我自己都會覺得惡心。”
南楚沉默不語。
徐舒玄又道:“南楚,我知你從前與蔣七郎友情篤深,蔣家滅門的罪魁禍首也是言菘,你一直都想殺了言菘父子為七郎報仇,可這又何償不是我的心愿。”
“我姐姐徐舒蘊當年嫁進蔣家的時候只有十六歲,不過兩年,便與蔣家所有人一起被送到菜市場,她死的時候肚子里還懷著孩子……”
南楚愕然的看著徐舒玄,從前他一直以為這個少年好似沒有人類的七情六欲一般,從來只是含著淡淡的笑容,喜慍不見于色,卻從來沒有見他這般痛苦的垂淚過。
也是,他畢竟現在只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只不過因徐家嫡長孫、魏國公世子的身份讓他快速的成長了起來。
魏國公府的嫡長女徐舒蘊,他也是聽說過的,那是魏國公徐睿與南宮夫人的第一個女兒,而南宮夫人生了這個女兒之后一直無孕,直到十年之后才生了徐舒玄。
十年得一子,于魏國公夫妻二人來說可謂是天降之福,卻未想到,徐舒玄還未滿月,南宮夫人便突然患病驟逝,之后,徐睿因懷念亡妻一直不肯再娶,后來還是當今圣上降旨逼他娶了芳寧長公主。徐睿經常被調往南京、杭州兩地任上,無瑕照看幼子,徐舒玄便是國公府里的嫡長女徐舒蘊帶大的。所謂長姐如母,徐舒玄對這位姐姐的感情定然比其他任何一位親人都要深厚。
定遠候府蔣家被以“謀圖篡位”之名夷三族,徐舒蘊本來有機會可以回到徐家,但她寧愿與夫君一同赴死,也不愿應旨打掉腹中胎兒與蔣六郎和離而自保其身。
徐舒玄親眼見到過蔣家滅門之禍,也親眼見到了他姐姐的死。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生了一場大病而落下病根,而且在一次圍獵賽馬中不幸從馬背上掉下來,摔斷的雙足,那個時候他也只有八歲。
南楚忽然對這個少年生出了一絲憐憫,盡管他知道這個內心孤傲的少年根本就不需要他的憐憫。
“南楚,定遠候府的事情不要讓墨玄知道。七年前言菘父子為了扳倒一個內閣首輔夏言,而毀掉了一個威名赫赫的定遠候府,現在楊家面臨著同樣的滅門之災,這件事情,我們不能袖手旁觀。”徐舒玄很快平復了情緒,抬起幽深如墨的清亮眸子看向了南楚,“先去安排幾個人保護好楊氏母女,然后回來,我還有事情安排你去做。”
南楚看著徐舒玄又恢復了往日的沉穩,微怔了一下,答是聲:“是!”便又速速離開了書房。
廣寧伯府今日一整天都沉浸在一片熱鬧非凡的喜氣之中,據說也是為了給受驚的皇上沖點喜氣,整府上下都是張燈結彩,除了楊氏母女所在的汀棲院,府中其他所有人都忙到好掌燈時分。
夜幕降臨,絲竹管樂之聲依然不減。
而作為讓伯府增添了榮耀的主角韓清落也即刻從倚梅院中搬了出來,府上婦人立刻簇擁上來,噓寒問暖,表現出親人妯娌之間的親切和不舍。
一番可笑的做作演戲之后,韓清落又被關進了一個更好的地方碧落館,幾名仆婦在門前“照應”。
為了應襯她皇妃的身份,整個碧落館中用一條回紋織錦貫穿鋪設地面,上面還撒滿了時鮮的各種梅花,如宮粉梅、照水梅、綠萼梅,在大紅的燈籠映照下,那些花瓣顯得更是夭紅綺艷,卻也幽冷孤清。
韓凌和楊氏喬裝打扮后,來到了碧落館附近,隱藏在一棵巨大的梧桐樹后觀察著這一切。
碧落館的門前站著兩名婆子,不遠處有兩名小廝來回走動著,似乎是在盯梢著什么。
韓凌與楊氏等了許久,這幾人都沒有要離開的跡象。
楊氏有些急了,便想著直接走進碧落館去,她現在還是府里的四太太,這些人沒有攔著她的道理。
卻在這時,聽到有人聲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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