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驕陽從未想到,看見的會是這么一副場景。
那個原本歡聲笑語的草原村莊,此刻被包裹在一片火光之中,他們甚至…聽不見一聲呼救。
“阿媽…”
月光下,林驕陽看到阿中臉色慘白慘白的,幾乎是連滾帶跌摔下馬,伸手一扯,就將外袍扯下,狂奔著過去,不斷拍打著哨塔上的火焰。
“阿媽…阿媽…”
林驕陽默不作聲,也脫下自己的外袍,與阿中一起滅火。
這火似乎剛點燃,一圈哨塔被燒得稀爛,里面的帳篷從后往前被燒了大半。
阿中一邊嘶吼著,一邊拍打著火焰,可是沒有水,他們又如何撲得滅?
兩人身上被烤得滾燙,可這熊熊大火卻怎么也滅不了。
“啊…”
阿中嘶吼了一聲,臉上被煙熏黑,兩行熾熱的淚從眼里奪眶而出。
“阿中,我帶你進去。”林驕陽眼神越發冷清,壓抑的怒意只有空間里的伙伴們感受得清清楚楚。
一把拎起阿中,林驕陽咬牙踩在火焰中的哨塔上,足尖用力,直接越過了火焰,落在村子里。
阿中呆呆站在村里里,此刻,沒有了火焰燒焦的氣味,只聞到沖天的血腥味…
他突然有些不敢走近自己家里,怕看到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月光下,眼神空洞。
“阿中,走。”
林驕陽抿了抿唇,拽起阿中就往家里走去。
阿中宛如提線木偶,機械式的任由林驕陽拽著走。
四周濃煙滾滾,空氣中全是嗆鼻的味道,血腥味,焦糊味混雜在一起,令人作嘔。
看著那方小小的,還未被火光吞噬的帳篷,林驕陽放慢了腳步,拽著阿中輕輕走了進去。
盡管早有預料,當看到眼前這一幕的時候,林驕陽還是不可避免的一股怒意直沖腦海,拽著阿中的手逐漸收緊,掌心被掐的發紫。
那個溫和而善良的阿姆,此刻就躺在血泊之中,胸前一大攤血跡,染紅了木質的地板,而一方矮桌上,放著一盤烙餅,上面沾染了幾滴刺目的鮮紅色。
幾杯羊奶已經被噴濺的鮮血染紅,帳篷里凌亂不堪,家具擺設統統被掀翻。
“阿…阿媽?”阿中像是突然驚醒過來,雙腿一跪,幾乎是爬著到阿姆身邊,顫抖著伸手抱住阿姆的頭,一滴滴淚水落在阿姆的臉上,綻開一朵朵凄涼的花。
林驕陽沉默著。
若不是她要去找暗市接頭,這等慘劇可能就不會發生。
“驕陽,這不怪你,你不要自責。”
空間里,凰卿溫柔的說道。
“不,怪我。”林驕陽捏了捏拳頭。
她必須殺了兇手,為阿姆報仇。
林驕陽腦海里飛速運轉著,這種手段…只能是他們常說的馬賊!
“阿中,馬賊巢穴在哪里?”
“馬賊…馬賊…”阿中渾濁的目光恢復了一絲清明,嘴里喃喃念叨著這倆個字,然后,雙目血紅,輕輕將阿姆放到地上,便要往外面沖去。
“阿中!”林驕陽一急,生怕阿中沖進火海里:“你忍心看著阿姆就躺在這里嗎?我們…先讓阿姆安息吧。”
林驕陽眸子一暗,有些沉重的說出那兩個字。
阿中腳步一頓,抹了把臉,抱起阿姆,又出了帳篷。
林驕陽默不作聲的跟著,出來看了看火勢,僅憑他們二人是沒辦法滅火的了,只好像之前那樣,以飛檐走壁將二人帶出去。
找了個安全的地方,阿中直接用手就開始挖坑,十指的指甲都飛起來了,指尖又是血又是泥,但他仿佛不知道痛覺一般,仍然機械式的在地上挖。
林驕陽并未阻止他,自己也抽出星隕劍,與阿中合力,將阿姆葬在了這里。
這所低矮的新墳,承載了阿中過去二十年的快樂。
沉默的跪下,阿中頭重重在在地上磕了三下。
月色,更加慘白。
林驕陽將阿姆給的面紗系在手腕上,輕聲道:“走。”
阿中看了看林驕陽,眼里早已沒了原來的天真。
沉默不語的帶著林驕陽往馬賊所在的方向而去。
二人騎馬,飛快趕過去。
有些事,既然不可挽回,那便付出應有的代價吧。
林驕陽眼底殺意彌漫,眼前,似乎又浮現起之前媽媽在她懷里離世的情景,那種感覺,她懂。
雖然有可能上了往生神殿,能找到珍妮的靈魂,但經歷了這么多,林驕陽幾乎已經不抱有希望。
而阿姆,那個善良可親的草原女人,亦是這般慘死在她的面前。
情景幾乎重合在一起。
林驕陽只覺得胸腔的怒意已經要炸開。
兩匹馬踏過草原的聲音,在夜里聽得那么清晰。
而幾個時辰前,那些殘暴的馬賊,亦是騎著精壯的馬兒,踏碎了那個小村莊。
當來到馬賊巢穴前時,林驕陽瞇了瞇眼,看著這個寨子,哨塔上站著弓兵,里面燈火通明,似乎在慶祝方才的勝利。
沒有任何廢話,林驕陽翻身下馬,在哨兵還未發現自己的同時,一道靈魂之力遠程攻擊,四個哨兵只是輕微的悶哼了一聲,便齊齊栽倒下去。
阿中一到這里,雙眸隱隱又變得通紅,喘著粗氣便往前沖。
抽出弓箭,一箭便將里面的守衛射殺了一個。
他的箭法,真的很準。
雖然這樣已經暴露了他們闖入的事實,但林驕陽并未阻止,阿中,需要爆發。
同伴在眼前被射殺,另外的守衛瞬間被反應過來,急忙吹了一聲口哨,剛一發出聲音,便被林驕陽轟碎了靈魂。
哨聲短促而尖利的劃破深夜的長空,寨子里片刻間就躁動起來。
一路走去,但凡擋路的,幾乎都死在了阿中的長弓下,抑或被林驕陽擊碎了魂魄。
“來者何人?”
很快,里面便集結起一隊人,將林驕陽他們團團圍住。
為首的大漢拎著兩把斧頭,滿臉橫肉,似乎剛喝了酒,一看到林驕陽,眼睛都差點掉出來了。
“就是你們,殺了我阿媽。”
阿中情緒激動起來,雙目通紅,咆哮了一聲,握住長弓的手不斷收緊,一根根青筋在手背跳起。
大漢眉毛一揚,頓悟道:“我說是誰,原來是兩個漏網之魚…嘖嘖嘖,這個小美人,就是那個廢柴所說的會武功的美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