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漓本不想這么急著硬攻,可上次齊軍前來偷襲他并沒有看見魏煜,這讓他心中的謹慎又多了一分。
直覺告訴他,魏煜并不在軍中。
怪不得這些日子的戰況并不像他的作風,原來如此。
但,還有什么事比如今的局勢更需要他出面的?
馬踏關戰后,齊王軍退守老巢,同時也整頓全軍,魏漓先前安插進去的釘子已經被拔了,現在對那邊軍中的情報知之甚少。
沒有情報就不知動向,魏漓想不通魏煜的去向,心中稍顯煩躁,索性趁魏煜不在直接將城奪回。
之前想打是良王軍躲在城里不出,現下主動出擊,又換成齊王軍躲在城中不愿意迎戰。
魏漓沒管他們,投石車與前鋒天梯打頭陣,由白英親自舉巨木過去撞城門。
這城是他弄丟的,自然由他上前線去奪回來。
雙方的戰爭一觸即發,攻城戰是苦戰,一時半會根本見不到成敗。
戰火從早上到夕幕,魏漓讓人鳴鼓收兵,造火做飯休整至半夜,打算到時再去。
縱縣的城門已經搖搖欲墜,要不是當初魏漓將這些邊防城池打理得固若金湯,說不準已經破城了。
而今這倒成了對手的一道防守線。
城內,桑洛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她滿身血跡坐在城墻上的一處石階讓軍醫給她包扎,而一旁的王副將正在向她提議全軍退守桐州。
“良王的人一直在養精蓄銳,先前幾戰已經讓我方損失慘重,我等再繼續下去城早晚會破,人馬還會被消耗殆盡,不如保存實力,以謀他法。”
王副將知道頂下去沒有用,反而平添無謂的犧牲。
這也是小王爺臨走時交待的,如果遇到無法應對的情況,寧愿放棄也要保存實力。
而今所集結的這些兵力來之不易,寧可退不可敗,敗仗對士氣損傷很大,影響深遠。
桑洛不言,呆呆地盯著遠處,心里揪得有些不好受。
男人不在,她本想殺了那良王平復男人心中的仇恨,怎知自己太過于天真了,還損了那么多兵力。
如今讓她去逃,她無臉再去面對到時歸來的丈夫。
“夫人,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你帶人先行,我墊后。如若現在不撤,晚點良王再攻,我們做何應對?”
王副將也是很氣她的,氣這人莽撞。
“我帶人墊后,你領軍后撤吧。”
桑洛揮退旁邊的軍醫,淡淡道。
王副將皺眉,以為她還在堵氣,“夫人,小王爺臨走時有交待,讓人保你安全,你這樣讓屬下很為難。”
“不用再說了,王副將比我沉著冷靜,是帶領全軍撤退的合適人選。如果你讓我先走,我不能保證半路會不會再折回來。”
“夫人……”
王副將嘆息,拱了拱手道,“我現在便去集軍。”
他說完很快走了,按照這些日子的傷亡來算,還能帶走五萬兵馬,到時與桐州的守軍匯合,還能有十萬人余留,暫且保往城池做別的打算。
本來他們的人數占優,再加上連奪兩城,大好的局勢,怎知那良王一到,瞬間便被逆轉。
外界傳得不假,那人的確是用兵的神算鬼才。
入夜,王副將點兵完畢,正準備從東門撤退,有小兵打馬向這邊奔來。
“小王爺歸,小王爺歸……”
魏煜回來了!
原本滿是頹靡不振的城內瞬間多了一絲生氣,蹲在角落里休息的士兵來了些精神,慢慢站起向東門那邊靠近。
魏煜在昆州那邊是戰神一般的存在,無疑是他們的精神支柱。
桑洛聽聞丈夫回來了,也被身邊的一個侍女扶著,想過去看個究竟。
此時,城中的人群早已經讓開了一條道來。
魏煜的人馬入城未停,直達西門的戰場。
桑洛見是男人的隊伍,心中歡悅,甩開侍女的手正要迎過去,卻見男人從馬車而下,手中還抱著一個嬰孩。
桑洛的笑容僵了,腳步瞬停。
圍著他們的人過多,魏煜并沒有看到她,下車之后撩開簾子讓里面的阿玉下車。
不多會,一個稍顯豐盈的女子便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
魏煜離去,軍中知道的人不多,但大家都認為他此去是有至關重要的事情,關乎成敗,卻沒有人想到他會帶回一個女人跟孩子。
眾人有些疑惑,可慢慢地有些人也開始明白了,這可能是良王家眷。
“向良軍鳴鼓,我魏煜,有話要說。”
城外。
魏漓收兵之后并未回帳,他站在一處山坡上瞭望遠方,視線無焦聚,心中也不知道在想啥。
暗三站在不遠處,看見下面的人跟他打手勢,上前半步稟道,“殿下,先回營用膳,稍做休息吧。”
魏煜“嗯”了聲,轉身正準備下去,卻聽見從縱縣城壘上傳來的鳴鼓聲。
都已經在破敗的邊緣,居然還主動挑戰?
魏漓皺眉,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備馬。”
魏漓這次沒有領軍備戰,而是一人一馬前往縱縣城下。
城壘上,魏煜已經在等他了。
連續奔波幾天才趕到這里,魏煜臉上也有倦色,可看著下面的魏漓他此時卻裂著嘴想笑。
“良王,幾日不見,你別來無恙。”
魏漓不言,只是蹙眉盯著他。
魏煜呵笑,“魏漓,你兒子,長得很像你。”
他說到這句,魏漓的瞳孔猛縮,然后便見一個翠綠色的身影慢慢出現在墻頭……
那是他的女人,還有他的兒子,抱在另一個女人手里。
落日余暉,淡淡夕光之下,阿玉的眼瞼動了,在看見男人的那一刻,她全身就止不住地抖了起來。
毫無疑問,她此時是人質,成了逼迫男人的手段。
“現在,考驗你們母子在他心目中是何地位的時候到了。”
魏煜見她如此,輕聲說道。
阿玉憤慨,側身回道,“兩軍交戰,拿婦嬬嬰孩做手段。二公子,你就不怕自己遺臭萬年?”
從被抓的那一刻起,阿玉就想過這個結果,可真正站在這墻頭,看見下面的男人,她亂了慌了,嘗到了被逼迫,心惶不安的那種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