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梁州繞到縱縣,差不多日夜兼程近五日才來到這里。
一路上阿玉也有嘗試過帶著兒子逃跑,只可惜并沒有機會。
整個行程魏煜都在車中守她,如果遇到需要下車的時候他都會將阿秋抱走。
阿玉不想隨隨便便暴露自己的能力,再加上顧著肚子里的孩子,她沒有去冒險。
可現在被推到這城墻之上,她突然有些后悔了,或許不應該顧及那么多。
看見男人站在箭羽中,還答應以一敵百的條件,她畏懼不安,怕害了他。
是他們母子將男人逼入這樣的絕境,看見那些齊軍不停站出來要下去應戰,阿玉的內心就揪得生痛。
幾步外,如今的阿秋正在桑洛的臂彎里。
這女人一看就沒有抱過孩子,阿秋只覺混身都不舒坦,可此時他也無所謂了。
看見幾步外娘親的眼淚巴噠巴噠掉在那石墩上,他也感覺某個地方酸酸的。
曾那個看著就討人厭的爹就在外面,不過今天那身姿挺帥的,就是急起來腦子也犯糊途了。
魏煜好不容易才抓到的人,不達目的怎么可能罷休。
他相信父親有以一敵百的能力,卻不相信魏煜會兌現承諾,見識了父親的實力之后,那只會讓他更恐慌。
縱縣那個快要倒的大鐵門慢慢打開了,長亢的悶響聲讓外面的人全都懸了心。
水先生慢慢打馬回去了,良王冒險的舉動他雖然并沒有反對,但內心是不贊成的。
女人跟孩子,這些東西其實可以再擁有。
后方人群中,白英看見一百個齊王武將或提刀或提斧從里面走了出來,那種熱血沸騰的激憤讓他舉起手來狠扇了自己兩巴掌。
如果不是他輕易中計,或許事件也不會發展成這樣。
一百個武將很快圍成一個大圈,他們能活下來自然都有過人的本事,可前面這人是良王,就算沒有親眼見識過,也聽過臨縣那場駭人聽聞的虐殺場面,剛剛良王徒手接箭的本事他們也看見了。
這人不簡單,那些人并沒有立即上前,都在死死盯著他,審視以及找尋空隙與機會。
“殺!”
當第一個人舉著斧頭沖上去,別的也跟著擁峰而上。
魏漓手上沒有帶武器,有的只是腰間的一把匕首,他身上從不配劍,除了用箭或弩,近身站也就見過他用那把短匕。
從一開始他就在微微仰頭看向上方,就算那些武將前來也沒有讓他轉回視線。
一百個武將圍成里外兩層,那些人全部沖上去,揚起的塵土將那些觀戰者的視線都遮擋了。
城下的人懸了心,城上的人伸長了脖子。
齊王那邊這些天來死傷不少,能留下來的自然都有點本事,這一百名勇士也是軍中翹首。
一百對一,魏煜還是有點信心,看見下方塵土飛楊,他的嘴解微微上翹,心中蔓延出報復的快感,不想瞬息之間便見一人影沖出塵土,再落下,寒光一閃,便倒下五六個武將。
那些人組成的包圍圈也就是一擊便散了,之后大家便見有個黑影在塵土間起起落落,形如鬼魅,所到之處揮刀盡數奪命。
“好,好啊!”
遠住的水先生忍不住叫了起來,他身邊的人見此,也笑臉盈盈,目光異彩。
“王爺威武,王爺……”
也不知道誰開了一個頭,良王軍這邊很快便開始叫陣助威。
不少人看見魏漓那異于常人的武力值,都覺得不可思議,可這并不防礙他們對那個男人的仰慕與崇拜。
良王軍中,士氣高昂。
城墻之上,魏煜看著下方的戰況臉色變幻無常,由最初的自喜轉為惱羞,拳頭砸在石墩上,血跡都滲出來了。
“鳴鼓,收兵。”
開戰連半刻鐘都沒有,一百個武將已經死傷大半,魏煜不想讓他他白白送命,從桑洛手里將阿秋抱了過去,舉在墻邊讓人鳴鼓。
“二公子,你,想做無賴?”
阿玉看見兒子身陷險境,整顆心像是要被人捏爆一般,那種惶恐無以言表,轉身看向魏煜,有一種撲上去的沖動。
“我只想要下面的惡鬼放手。”
他的話讓阿玉一怔,低頭看去,下面的人因為鳴鼓的聲音已經停下來了。
原本的一百武將也只剩下二十來個人了,那些死尸橫七豎八倒了一片,卻沒有斷手斷腳,致命的傷口基本來自脖頸。
反觀魏漓,身上跟臉上也有血跡,氣息稍急,顯然他的力量雖然迅猛,也有一個極限。
魏煜想收回那些人,可魏漓攔住了回撤的路。
當魏煜讓人鳴鼓的時候在場的人便知道他要反悔。
兩軍交戰,不光生死有命,還有金口玉言。
魏煜的做法自然讓人看不起,可比起就這么交出辛苦得來的人質,他寧愿背負罵名。
遠處,良王軍中已經開始有人罵上了,什么難聽的話都有。
這時,水先又打馬上前,對墻上的魏煜拱手問道,“二公子,你這是何意?”
“先生不必多話。”
魏煜不想跟他聊,看向下面的魏漓,“讓我的人進城。”
這人是想賴皮到底了。
魏漓不言,那凌冽的神色說明一切,左袖中又滑出一把匕首,也就是幾息功夫,躍空、落地、回旋、剩下的人直接給他殺了個干凈。
“魏漓!”
沒想到他會趕盡殺絕,魏煜嚎叫出聲,又感受到跟上次相同的無奈與痛苦,舉著孩子的手都在不停的抖。
“我兒……”
阿玉見他如此慌了,本想沖過去搶人被身后的桑洛死死拉住。
幾步外,魏煜忍了好一會才將要摔人的沖動壓下去。
他慢慢將手收回,看見包被中那個不哭不鬧一臉木然的小人,不知怎的,更氣了。
這個叫魏墐的孩子真的跟魏漓太像了,不光是長像,那神情感覺都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面無表情,毫不畏懼。
“你就不怕我剛剛放手?”
魏煜知道他聽不明白,只是想有所發泄,不想臂彎里的人居然對他勾了勾唇。
能夠壓制住良王的人質,他怎么舍得殺。
阿秋笑,他爹也是因為想到這一點才殺了留下來的那些人吧。
反正這人都不打算放人,何必還在留著那些人的命。